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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上那抹墨绿携着一股凌冽。
一如兰昀蓁的语气:“我本就并非聂家人,谈何孝顺?”
话音方落,紧跟其后,便是聂缙的惨叫。
崭新的高跟鞋将他手背死死踩于地面,碾压着,无丝毫挣脱的可能,亦阻断他伸手拿药的动作。
“不知你可还记得,十九年前,被你和你父亲构陷下狱的云肇寅?”
兰昀蓁站着,垂眸睨他,声音是那般杳远,却又如此清晰。
字字诛心,令他魂惊胆颤。
聂缙不住地喘息着,口唇苍白地抬头望向她:“你,究竟……”
“你亏欠云家多少条人命,就如此记不清自己的债主?”
手背上,鞋跟的力度愈重几分,聂缙疼得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冷气,不料却吸入更多漂浮于空气中的花粉。
气喘声沉重而窒息,伴着紧阖着的雕花窗外的鼓点锣声,仿若落入无肠可断之绝境。
“托你的福,聂纮此刻在牢狱之中,应是不日便要被枪决了。”
聂纮被捕后,聂缙忧心野心勃勃的二弟会处心积虑设法出狱,与自己夺权,是故早派人“打点”,使其安生待在监牢之中,再无法逃离。
“你替我解决掉聂纮,我亦送你一份体面死法。”
余下的钧窑花盆皆被贺聿钦分散搁至包厢中不起眼的位置,四周门窗紧闭,馥郁芳香愈发浓烈。
兰昀蓁抬脚挪开,隔帕提起手旁烧得滚烫的铜茶炉铫,直直往聂缙的手上浇去。
滚水濯去印于他手背的鞋印灰尘,转而携来的是一片燎泡灼红。
聂缙倏地额角青筋凸起,空张大着口,气噎喉堵,只能够发出单复的嘶喊。
“今夜宴毕,所有人都会知晓,聂家大爷独身醒酒,不料却误入花房,喘疾复发,无药在身,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中,绝望丧命。”
兰昀蓁将空荡荡的茶铫丢在他异常红肿的手掌边,茶铫中仍有些许残茶,炉身砸落至地,其中滚烫的水珠飞溅至他五官扭曲的脸庞,再掀不起一丝漪澜。
她垂眸睨着他,眸若古井无波。
房内唯留暗哑的苟延残喘,与戏中伍员传来的仰天三声大笑。
宾客们拍案称绝,交口赞好。她就这般瞧着聂缙,于如若潮水的满堂喝彩中,绝望着,连最后一口气都不得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