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落至绷紧的伞面,敲出细碎轻响。
他的声音低沉,混杂其中,若一只魍魉鬼怪。
兰昀蓁掀眸淡言:“不得不称你一声,好算计。”
先是假意送来离婚协议书,以签字表诚,待到她返回沪上,又以聂老太爷施威,不允和离。
贺亥钦微微哂笑:“你既不舍这份遗产,不也证明,他于你而言没那般重要?”
“你怎知,我不会借老太爷之死,与你一刀两断?”
棺材被请来的杠房十六人抬着,一路缓行至大道,冰冷的雨点密密倾洒在棺木上,刷洗着金贵却死气沉沉的金丝楠棺木。
湛清的雨水淌过灵柩,滚落时,却是浑浊不堪的。
兰昀蓁望向发丧的长队。
为首,聂缙怀抱着聂岳海的遗像,聂纮跟在他身后些许,两手恭敬地端着功德牌位,二人神色皆悲凝。
隔着霏霏雨幕,无人能瞧清,自他们脸上滑落的,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唯有聂绮是真切心伤的。好歹是老太爷生前最疼爱的幺女,此时在人群中恸哭流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妆容尽花,靠聂理司搀扶着才堪堪稳住身子。
“你回到聂家,不就是为夺回本该属于你娘的东西?”贺亥钦微攒眉。
无论是聂老太爷,亦或是贺亥钦,都觉能以遗产束缚住她。
兰昀蓁神情淡然,眸光落在街道上,那抛撒纸钱的人身上。
撒纸人将纸钱揉弄开,冲天地往上抛去,可即便扬得再直,那纸钱飞至半空中,便被雨打湿了,再三三两两地坠落下。
“纸钱抛得太低,拦路鬼不领情,人到了地下,哪能有好日子过?”她听闻身后的年长者压低声,焦急道。
“元菁死前,曾与我通过一则电话。”兰昀蓁收回视线,掀眸看他。
“她与你年少夫妻,贺家大房在生意上的阴私事,她自知晓不少。”
贺亥钦的眸光一沉,落定在她脸上。
“现今我也知晓了。”兰昀蓁平淡道。
“你想做什么?”
“拿人把柄作挟,无非是为换取自己想要的。我什么也不缺,不过,倒有一事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