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力小说

第256章（第1页）

当冯世红几个停了车，赶至马路边扶起关必升，只见他七窍流血，早已气绝……

关必升的死令战友们既惋惜又沮丧，并留下种种疑团：他家里相片簿上陈年照片尚在。托人查看，应该保管完好的档案袋反倒缺失其所说相片。再说，又缘何放在他裤袋里了？是谁那么仇恨，打上红叉？出事后，彭爱洲、韩大胖怎么也回忆不起相片如何丢失了……

冯世红知道关必升孽债多，追悼会开罢，趁没人，几次用探研口气问李卫东：&ldo;老关平素玩的女人全同我吹过。李书记，你是老汉正街人，他在汉正街当工作组长是不是也玩过花边子？口里老叨念&lso;她，她&rso;，那女人是谁，知道吗？&rdo;李卫东向来讲究口德，现在人已死，更不会说三道四，叹口气：&ldo;唉，谁晓得。他老婆倒有单位，遭了那河南女人的孽！我们凑的钱就送到后湖去吧。我还得回去送志鲲。&rdo;说毕，上车走了。

归途，李卫东心情像天上雨积云，一直很阴郁。未必闰八月真是凶年？上面，周总理、朱总司令接连逝世，又出了事；下面，亲家、战友跟着走！周总理逝世等于塌了顶梁柱，我们这么大个国家怎么办啊！受批判明显是征兆，当权派只怕又要受冲击了。尽管所有当权派学乖了，一窝蜂开车打旗表示转弯子；造反派记有账呢，那么容易过关？如今自已也是副局级，要有思想准备。好在平素做事总留有余地，从清队、两清到去年整顿都没做绝，同那文子风谈得来，应该没多大问题。关必升就鲁莽些，去年，整谢妙福铆足劲，至于两清中结的仇更多，连外单位都不会依他。这一看，他倒是死对了。不然，真够他喝一壶……

李卫东一路琢磨着，到汉正街口，吩咐司机停车，下车步行回家。免得不好倒车。他一贯是这样，不愿太张扬，惹街坊忌羡；也体恤部下，早到下班时间，天气又不太好，让人家快点回去吧。这正是他做人踏实的地方。亦是他心里踏实的原因。

刚走进汉正街，刮起西北风，天陡地阴沉下来。飞檐斗拱、夹道招牌、白粉高墙、黛色布瓦仿佛笼上一层轻烟。事实上，随处有晚餐炊烟在街面缭绕。大街自石码头正巷逶迤向东弯作弧形，于是，很远就可以看见文化电影院山墙上那块丈余长的石匾，上面镌有四个厚重遒劲的颜体大字：&ldo;高山仰止&rdo;。老辈人口口相传，匾上的字是位四岁神童的手笔。晚上，站在小河对面龟山上，可以看见四个字熠熠闪光。李卫东对这块石匾怀有神秘感、庄严感、亲切感，因为斜对过就是自已的家啊！

快到大兴隆巷，李卫东瞧见继瑛牵着小红送志鲲。他急速赶回家，就想同女婿好好谈几句。于是，上前对女儿说：&ldo;要下雨呢，你同小红先回，我送志鲲吧！&rdo;继瑛瞅丈夫笑笑：&ldo;行，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爸，有什么事，抓紧同志鲲讲讲。他的车停在街口呢。小红，同爷爷、爸爸再见！&rdo;小姑娘懂事地挥着胖乎乎手臂，甜脆脆地喊声：&ldo;爷爷、爸爸再见！&rdo;便由妈妈牵着走了，不过，边走边回头边挥手呼喊：&ldo;爷爷、爸爸再见！&rdo;志鲲笑吟吟望着女儿和妻子，一直到行人遮断视线才回头问：&ldo;爸，您是不是担心我去年在栗阳的事儿？&rdo;见李卫东沉重地点点头，安慰道：&ldo;那事我不负主要责任。是地区邹本利主张搞的。&rdo;说着，要言不烦地划起责任界限：&ldo;上面地区头头要搞，报到省里也批复了。下面公安局长王槐青具体指挥。我充其量跟着起哄。再说，在省委转弯子会议期间，我同黎晋书记商量过，准备把张麻子、孙麻子、赵根连放出来。对造反派高抬贵手嘛！&rdo;李卫东听女婿这般解释，心里砣子放下了：&ldo;对，这样好，这样好，有错必纠嘛！我知道你聪明，办事沉稳，不会错到哪里。行，不耽误你，去吧！&rdo;他说话办事向来干脆利落，说毕，先行告辞而回。

其实，从去年开始对刘冰的批判，志鲲预料又来了反复。暗暗作应变准备。他并不像有些当权派显出迷惘惶惑慌乱，恰恰相反，他喜好波诡云谲的政治变幻。唯其变化莫测才可以锻炼并显示自家才干。&ldo;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rdo;，良有矣也。他本来与造反派没有恩怨纠葛，最初看不惯只是出于血统优越感。当着老父亲点破&ldo;革命&rdo;由来等同&ldo;造反&rdo;，他悟得事世轮回，血统贵贱之分实属荒唐可笑，他也参透了毛泽东所谓&ldo;无产阶级专政下续继革命&rdo;的奥妙。因而，批林批孔，他大胆启用孙麻子；至于平息杨当事件皆为孙麻子等人不识时务，不听劝阻，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情况变化，转个弯子，转过来就是。听着&ldo;资产阶级在哪里？就在共产党内&rdo;的确毛骨悚然；可是，又搞什么打招呼，要求&ldo;转弯子&rdo;，足见这次打倒的是不听话、不开窍的人。因而，听完文件，就同黎晋商量，准备抢先作出姿态。

岂料，在地区常委会上，黎晋刚讲个话头，邹本利坚决反对释放张麻子、孙麻子：&ldo;对造反派高抬贵手，并非对新生反革命高抬贵手。把这两个家伙放出来，真是孔老二的&lso;举逸民，继绝世&rso;呢！批林批孔不是白批了？&rdo;说时，瞟瞟志鲲，意思是，知道是你出的鬼主意；随后，凑近黎晋耳语，声音却大到所有人听得见：&ldo;张大麻子你是了解的。孙大麻子我也了解。都是土匪性情。放出来就不记仇？就会改恶从善？只会变本加厉报复！&rdo;这话得到一个常委响应：&ldo;张大麻子的确心狠手辣。三反一粉碎打得我好惨，到现在只要天阴下雨腰就疼！&rdo;又一个常委插话：&ldo;孙大麻子我虽不认识，只怕也是鲁莽货。凡是麻子不是好东西。陈大麻子就搞了武汉兵变！&rdo;这话惹得哄堂大笑。邹本利觉得简直是&ldo;点&rdo;陈志鲲的&ldo;筋&rdo;，大有深意瞅瞅年轻的同僚。以志鲲的理论水平和口才，本可以轻而易举驳倒三人谬论。但他觉得不是时候，笑笑。这时，黎晋问：&ldo;省委转弯子会议精神总得落实吧？&rdo;这一问，都不开腔了。黎晋望望志鲲，示意他发言。志鲲说：&ldo;本利同志对地区、各县，尤其是栗阳情况都熟，你拿个方案吧！&rdo;邹本利故意沉吟一会才说：&ldo;地区让赵毅敏、栗阳让佘永太参加革委会工作，其他县也要他们报上温和稳妥的群众代表名单。以造反派为主。看这样行不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