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奥哈德·施海勃显然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是却真的向前走了两步,用颤抖的手把镜头凑得更近了一些。
霍夫曼好像满意了,他微微侧过身,轻缓地说:“我将要出示的证据……看上去不太体面,所以在出示证据之前,我们不如直接听听当事人的意见吧。”
他直视着拉米雷斯——那美丽的、冰冷的绿色眼睛,上帝创造的植物和湖泊的颜色,真可惜。他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注入了轻快的遗憾,这语气令对方皱起眉头来。
“您是个神父,您发誓不会向上主说谎,是吗?”霍夫曼这样问道,伸出手指向他正前方高耸的十字架和钉在上面的耶稣,那僵硬的白色石头塑像冷冰冰地俯视着他们,“您能向着十字架和祂起誓,您确实没有和莫德·加兰发生过肉体关系吗?”
亚瑟紧盯着屏幕上弹出的文字。
他的长官联系他说外面正要对这个教堂发起突袭,这很出乎他的预料,他以为科尔森他们已经因为畏首畏尾而停止行动了。对方简单地介绍了他们的计划,说明了他们需要亚瑟做到的事情。
那并不是很难……亚瑟咬着嘴唇,看着漆黑的底色上刷出一行行代码。他完全接管了这个教堂的系统,而教堂里实际上有很的东西都是由内部网络控制的:消防系统、灯光、监控……
科尔森希望他做到的事情并不是很难,他是可以做到的。
他必须要做到,克莱曼婷和加兰他们需要他的帮助。他们没有时间了,他是唯一能做到那件事的人。
亚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开始飞速敲击键盘。
莫尔利斯塔没在听伊莱贾·霍夫曼说话。
如果他能活着出去,这简直可以成为一件在姑娘们(或者小伙子们)面前炫耀的资本:一个恐怖分子在我面前威胁要把教堂炸上天,而当时我其实没在听这个恐怖分子说话。
他的目光看向更上方:教堂高耸的水晶吊灯在壁画上投上了巨大的黑色影子,那些灯就算是开着的也没有把清晨时的教堂照得多么明亮;太阳的角度还是太低了,城市里又有高楼阻挡,只有朦胧的天光从穹隆顶下的那扇圆窗里透进来。
一片昏暗里,他仍然知道怀特海德·兰斯顿站在高处。
怀特海德永远在高处,向来如此,就好像伺机捕猎的鸟。虽然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但是他看见对方向着他打出一连串的手势。
就算是下面有这么多人,但是莫尔利斯塔还是知道怀特海德在跟他对话。只跟他一个人对话,如此的熟悉,就如同多年之前。
与此同时,他听见他弟弟小声地、担忧地说道:“哥哥……”
“没事,威尔。”莫尔利斯塔低声回答,努力撑起疼痛的身体,他的手指因为疼痛而发抖,但是心里却非常轻松;他声音里的那种笑意终究是又回来了。“就要结束了。”
拉米雷斯紧盯着霍夫曼,脸色惨白,嘴唇微微地翕动了一下。
而霍夫曼甚至是心平气和的,因为他真的很了解拉米雷斯——由于他太了解对方了,所以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要是会给出答案,也就只会给出那一种答案。
——实际上,霍克斯顿的大主教会承认的。
因为有的人就是这样,无论如何也不能突破自身的窠臼,不能背叛自己的良心;霍夫曼估计加兰跟他谈恋爱也一定谈得很痛苦,原因就在于此;就算是有人真的逼着拉米雷斯承认这一段私情,他会担心的也只是加兰以后会遭受非议,而不是他自己会身败名裂。这是一个只要轻轻一戳就会鲜血淋漓的弱点,况且话说回来,既然他们马上就要死了,应该也不会在意那么多事情了吧?
霍夫曼微笑着,向他比了个口型。
他无声地、愉快地说着:“您要输了。”
拉米雷斯紧盯着他,手指依然擦过他爱的女人的皮肤。他的眼睛是那样、那样的亮;简直很难理解,为什么他开口的时候声音会这样的平稳。
“如果我承认的话,”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道,“你会愿意放人质走吗?”
“您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呢?”霍夫曼模棱两可地反问。
拉米雷斯的脊梁好像挺得更直了一些,他本来就跪在地上,那姿势看上去简直犹如祈祷。他伸出手去把落在额前的一些头发顺到脑后,发抖的指尖在额头的皮肤上蹭上了一道尚未干涸的暗色血迹,霍夫曼可以从他汗湿的头发之间看见那双绿得惊心动魄的眼睛。
然后他说:“如果你愿意答应的话,我会让你做你想要做的事情的——或许你有朝一日愿意看见我站在大众面前承认,‘是,我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那也——”
“现在确实还是可以谈交易的时候是吧?如果您早点有这样的觉悟就好了,主教大人。”霍夫曼笑眯眯地打算他,显然这个过程让他感觉相当愉快,“可惜您已经没什么筹码了,所以现在就回答我的问题,我可能会考虑您刚才的提议的。”
他耐心地等待了好几秒,然后听见拉米雷斯慢慢地、坚定地说:“我……”
——然后他们忽然被打断了。
“我对这个剧情安排有点意见,”霍夫曼听见加布里埃尔愉快地说,她的一只手从保罗的肩膀上滑下来了,暧昧地压在他的腰上,霍夫曼看见保罗肉眼可见地缩了一下。“您知道,先从小高潮开始,然后过度到大高潮——有起有伏,剧情不至于后续无力……对吧?”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霍夫曼彬彬有礼地回答,他有点焦躁也是在所难免的,离他之前预告的时间只剩下两分多钟了,只有这个女人会在这种时刻忽然打断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