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所以这人果然在这个教堂里安装了炸弹。亚瑟一边想一边试图不引人注目地拖着克莱曼婷挪到长椅的后面,虽然那东西看上去也挡不了子弹,但是总有东西会带给人虚幻的安全感。
地上被擦出了一条断断续续的血痕,克莱曼婷小声呻吟着。
“你们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在于,我已经疯到了要跟你们玉石俱焚的地步了吗?”霍夫曼忽然转向了还没把自己完全藏起来的亚瑟,很有礼貌地问道,“你觉得呢,年轻人?”
亚瑟就跟被蛇盯住了的猎物一样僵在了原地。
那些枪口晃动,人群死寂。没有人开枪。
霍夫曼盯了他两秒,然后笑了起来:“真遗憾,站在这样的艺术殿堂中央,大概也只能见到它的最后一面了;虽然我们都要被祂审判,但毁灭往往令人伤感……”他慢悠悠地环视四周,然后挑起眉来,“等一等,我没有看见亲爱的威廉。最后一幕没有他的见证未免太可惜了——帮我把他找出来。”
他的两个手下短促地点点头,就隐没在了人群之中,估计是去什么地方搜索了,那简直就像是上好发条的机器人。
威廉——亚瑟一头雾水地想着,他是指的威廉·梅斯菲尔德吗?因为那位神父很有名,毕竟身为皇室继承人之一,愿意放弃继承权成为神职人员……
这个教堂动起来牵扯实在太多了,就如同科尔森所头疼的那样,但是霍夫曼偏偏就选了这个教堂。
“好了,无论如何,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毕竟连上帝工作了六天都要休息,让我们把事情干完……主教大人?”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是亚瑟对天发誓整个教堂这几百号人全都顺着霍夫曼的目光看去——该死,他在心中不知道第几遍说这个词了,圣伯多禄及圣保禄宗徒节是天主教很重要的节日;而这是个天主教国家,意思是人群里肯定还有记者——然后,亚瑟就看见弗罗拉大主教在两个打手的严密看守下从教堂的袖厅里面绕了出来。
他能听见铁链的叮当声:拉米雷斯的脖子上绑着那个炸弹,在那个方形的盒子前面的盖子盖上之后,人们就能看清楚它的全貌了:讽刺地,它看上去确实是像一个圣物盒,象牙色的表面上雕琢着浮雕的图案,是圣伯多禄被钉在倒十字架上,在罗马殉道。
固定着炸弹盒子的那东西真的像是个项圈,带着某种欲盖弥彰的侮辱性质,项圈下方延伸出铁链,连接着拉米雷斯手腕上质地柔软但是坚固的皮革手铐。大主教的手被固定在身体前方,就这样穿过了广阔的厅堂——他身上穿着长白衣和血一样红的祭披,佩戴着主教权戒和十字架,只不过赤着脚,脊梁挺得笔直;他面色苍白,除此之外看上去简直镇定自若。
这个人被束缚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下,所以没人看得见他流血的手指拢着一条木质的玫瑰念珠。
伊莱贾·霍夫曼站在教堂中央宽敞的走道中间,十字圣架和耶稣的圣尸之下,看着拉米雷斯向着他的方向走来。他的笑容看上去很温和,开口的声音甚至是体贴的。
“接下来的事情,只有我们就能够做完了。”他说。
在他们听见走廊另一端有脚步声响了起来的时候,威廉眼疾手快地把莫尔利斯塔和加兰推进了小礼拜堂的忏悔室。
这个年轻人接受现实的程度未免也太快了,简直孺子可教,加兰在黑暗中抛给莫尔利斯塔一个赞赏的眼神,可惜对方看不见。三个人挤在忏悔室的一个小房间里未免太过狭窄,在一片沉寂之中,威廉紧贴着莫尔利斯塔站着,隔着衣服和皮肤莫尔利斯塔都能感受到他弟弟迅疾的心跳。
他也能感觉到加兰的肩膀紧绷着——据他所知,虽然没有严重到幽闭恐惧症的程度,但是加兰也不太喜欢黑暗狭窄的空间,天知道她十八岁那年挤进忏悔室向拉米雷斯告白那次克服了多大的心理障碍。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走进小礼拜堂来了,听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威廉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小动作往他哥哥身后挪了挪,莫尔利斯塔的手指安抚地落在了他的手肘上,那只有一个指尖的面积,隔着神父常服的布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威廉稍微安心下来。
与此同时,莫尔利斯塔的另一只手握住了绑在大腿上的刀子,握着刀柄把刀刃拔出了一点点,冷光在一片漆黑中一晃而过。
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有人抓住了忏悔室门口的帘子的一角——
在他拉开帘子的那一瞬间,莫尔利斯塔猛然一步向前,一刀捅了出去。
注:
①这实际上是一个翻译问题,即:
厄里亚(思高本翻译)=以利亚(和合本翻译)=Elijah=伊莱贾(对这个英文名的常见音译)。
Elijah这个名字的原意据说是“耶和华是我的神”,先知以利亚在旧约《列王纪》里出场,按照上帝的旨意审判以色列、显现神迹。同时,据称新约里重要的圣徒施洗者圣约翰(思高本译作:圣若翰洗者)的心志和外貌都类似先知以利亚。
虽然Aspirin太太对天发誓她给伊莱贾起名字的时候脑内一个圣经梗也没有,这就是命运吧。
②德国的高速公路不限速,所以我们就假设霍克斯顿也不限速好了。
③《奥林匹斯的陷落》:又译作《白宫陷落》,2013年上映的美国电影,讲述的是南韩恐怖分子攻占了白宫的故事,深刻地诠释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之类的道理(并不
④《创世纪》中的故事:上帝用六天创造了世界,第七天,上帝休息了。从圣若翰洗者诞辰当天算起,到圣伯多禄及圣保禄宗徒节恰好是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