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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基督在以马忤斯的晚餐(第2页)

“那就冲着我开两枪泄愤吧,”加兰眨眨眼睛,声音冷硬,“我觉得我现在可容易死了。”

霍夫曼哼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只是冲着另外一个人挥了挥手,那个人把手里的东西扔过栏杆的缝隙,拉米雷斯条件反射地接住了——那是一条轻飘飘的长白衣,还有一件鲜红的枢机主教礼服。

霍夫曼简单地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穿上那两件衣服,然后转向加兰说道:“你知道,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可不止用枪一种的。”

“那么向我展示一下你的创造性吧,”不知道怎么,加兰的眼里好像浮现出一丝促狭的笑意,这让她显得更冷静、更冷酷无情,“我猜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弗罗拉大主教皱着眉头在那座位上坐下了。

——既然地下牢房的环境那样糟糕,最开始他们待过的第一间房间又是连墙都没有粉刷过的地下室,拉米雷斯是真的没想到这栋房屋里会有一间这样的房间:屋子里贴着品味相当高雅的壁纸,布料厚重的窗帘是半敞开的,向落地窗外看去,能看见南菲尔格兰特大教堂已经半垮塌的建筑物主体,想来如果教堂未曾被炸毁,坐在这个窗前是可以看见教堂的白色圆顶的。

他们一直就在大教堂附近,这一点拉米雷当然早就知道,但是现在坐在这里亲眼看着那废墟,还是感觉到恍如隔世。他们坐在窗前的圆桌边上,桌布洁白、桌子上装饰着蜡烛和鲜花,有两个打手板着脸站在门口。

窗户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是《圣安东尼的诱惑》的草稿素描:圣徒跪十字架前祈祷,众魔鬼簇拥着他,魑魅魍魉在他身边尽情狂欢——这不是耶罗尼米斯·博斯那副著名的三联祭坛画的临摹版本,而是另一位荷兰画家的作品。

“这副是凡·莱登的真迹,很漂亮吧?”霍夫曼注意到了拉米雷斯的目光,声音温和地说道。拉米雷斯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回答他。

在拉米雷斯坐下的时候,霍夫曼装模作样地帮他拉开了椅子——这让他感觉到不适,这个人是一种令人恐惧的温和与暴虐的混合体,看着大主教踩过地毯的赤裸的脚的时候目光里又透出某种放肆的饥饿。

“这是我向我的那位朋友借这栋房子的原因之一,”霍夫曼悠闲地向着窗口挥了挥手,“如我所说,我那朋友装潢的品味不怎么样,但是房子的位置确实很好。您坐在这里就会发现确实有很好的夜景可以看……虽然那个教堂的景色您看过很多年了,是吧?”

“你把被炸毁的废墟称之为美景,对吗?”拉米雷斯冷冰冰地反问。

“因为凡事都是要被毁灭的,等到末日审判的时候,祂不是还要毁灭我们——或早或晚的吧。”霍夫曼悠闲地回答,他的目光在拉米雷斯脸上的某处逡巡不去,“这几天我一直忙着处理手上别的事情,没有时间去看望您,我的手下告诉我您拒绝吃饭——那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您的小女朋友?”

拉米雷斯的嘴唇抿成了一条愤怒的直线,并没有回答他,伊莱贾·霍夫曼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他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并不出乎意料,所以他就只是按响了桌面上的一个铃。

十几秒之后房间的门被拉开了,走进门的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打扮成侍者模样的年轻人,但是拉米雷斯看见他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那个年轻人有一头美丽的棕色卷发,发尾被用黑色的丝带小心地束起来。那是一张很熟悉的脸,就是那个三年之前失踪的、名为多米尼克的年轻助祭。

他进来之后全程没有看拉米雷斯一眼,稍微低着头,目光也僵硬地躲开了霍夫曼的审视。但是霍夫曼看着他,一副很满意的样子,他说道:“在我的岛上,我叫他‘保禄’。”

拉米雷斯仿佛感到不适一般皱起眉头来,他说:“他的名字叫做多米尼克。”

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有多久没被叫过真正的名字,他站在原地咬着嘴唇,微微地哆嗦了一下。

“在我的岛上,他就是保禄。”伊莱贾·霍夫曼非常温和地反驳道,“您何必要对一个远离凡世的乐园要求这么严苛呢,拉米雷斯枢机?”

那个名叫多米尼克的年轻教士被绑架的时候拉米雷斯还不是红衣主教,听到霍夫曼这样叫,这年轻的执事很惊讶地看了拉米雷斯一眼,这实际上让他的心往下沉:这足以相见那个岛的消息闭塞到什么程度。

“你以为在你的岛上,你就是上帝吗?”拉米雷斯反问。

“如果我能做到的话,为什么不呢?”霍夫曼微微一笑,那个表情显得确实志得意满,“或者说——您觉得我做得还不够好吗?”

拉米雷斯稍微偏了一下头,好像不愿意看他,又好像厌恶他的厚颜无耻,他的声音不可避免地染上一丝讥讽:“我以为保禄是你要留给阿德里安神父的名字。”

“那您就小瞧他的前途无量了——我要让他做我的默西亚。”霍夫曼轻快地回答,“而您,真可惜您是不可能走上我的岛了,我之前可想过好久……如果您在那里,那么我要叫你伯多禄,我的磐石。”

拉米雷斯的椅子脚发出非常一声刺耳的声响,是他不能控制地往后退了一点点,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愤怒多了些,要让霍夫曼说,正是这种愤怒加添了他的美丽:“这样,在你心里我们都是凡人——”

“……而保罗会成为默西亚,当然如此。”霍夫曼从善如流地感叹道,“因为人人都是不完美的,人类也只不过是对理念世界的拙劣模仿——拿您来举例子吧,主教大人,您也并不是完美的。因为比起神,您爱人爱得太多了。”

拉米雷斯看着他,那目光看起来就好像自己受到了冒犯——那是一双美丽的绿色眼睛——霍夫曼向着他安抚一样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说:“所以我们还是绕回正题吧,我预定了一家相当不错的餐厅的晚餐……在最后的灾难降临之前,让我们吃一顿饭吧。您不用担心在我那些笨手笨脚的手下之前不能尽兴,亲爱的保禄会让您尽可能地舒心的,是吗?”

多米尼克依然低着头,然后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是的。”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吃呢?”拉米雷斯冷冰冰地反问。

这个问题让霍夫曼笑出声来,他看着拉米雷斯的目光就好像对方讲了一个有趣的笑话,他又伸手按了一次铃,然后说:“您当然会的。”

片刻之后门打开了——一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一路蹬蹬蹬跑进来,小鹿一样跳进了霍夫曼的怀里,笑着叫道:“伊莱贾叔叔!”

拉米雷斯耳边嗡嗡作响,那一定是他的血逐渐凉下来的声音。那个小女孩……他认识那个小女孩,她一年前才在父亲的陪同下在他所在的教区受洗,她的名字叫做伊洛娜。

拉米雷斯依然记得那天她穿着白色的纱裙,带着同样是白色的花冠,黑色的卷发散落下来,向着每个人甜蜜蜜的笑着。那孩子不笑的时候像是小时候的加兰——因为那个年龄的加兰是不笑的,这个认知让他心底发疼。

现在那孩子穿着和受洗那天相似的白色纱裙坐在霍夫曼的腿上,就好像她生来就属于那个位置似的。霍夫曼用手温柔地抚过她散开的黑发,问:“怎么把头发弄得这么乱,用叔叔帮你扎起来吗?”

于是那个名为伊洛娜的小女孩笑着把花花绿绿的头绳塞进霍夫曼的手里,同时问道:“伊莱贾叔叔,我为什么还是没见到我爸爸呀?”

“之前不是说了嘛,你爸爸很忙的,”霍夫曼一边给伊洛娜编头发一边柔声回答,他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拉米雷斯一眼——后者正在极力放松自己的肩膀,好像想让自己显得尽量轻松闲适。显然他不能把那个残酷的世界展示在那个小女孩之前,不管霍夫曼给她编了个什么故事,他都得该死的跟着演下去,“所以说你得好好等他回来才行……叔叔听说你不吃蔬菜?”

“蔬菜有什么好吃的!”小女孩扁扁嘴,小声反驳道。

“吃蔬菜能让你的个子长得更高,你不想和你爸爸一样高吗?”霍夫曼说着在她的发尾系上了一个蝴蝶结,他编头发竟然还编得像模像样,“伊洛娜,看看对面这个叔叔……你认识,对吧?”

于是伊洛娜好奇的目光转向拉米雷斯,拉米雷斯只能努力向她微笑,他们中间有三五秒令人不安的沉默,然后小女孩忽然又一次笑了起来,露出了牙齿之间换乳牙留下的天真无邪的空洞。她愉快地说:“啊,是主教叔叔!”

她父亲是个虔诚的信徒,他们在教堂里经常见到——那个时候拉米雷斯可没预见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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