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似乎因为疑惑而停顿了一下,然后流畅地说:“还有十个——或者说,现在活着的还有另外十个人。整层楼只有那个挂着‘伯多禄’门牌的房间是空着的,还有一个空房间没有门牌,但是一直上着锁,可能只有霍夫曼哪里有钥匙。”
加兰冷笑了一下:“你一直这么有问必答吗?”
“反抗有什么用吗?”那个人疲惫地反问道。
“或许有用,”加兰耸了耸肩膀,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说不定再过个二十分钟你就明白了。”
她不知道在她转身以后对方是用什么样的目光注视着她的,但是几乎在她迈出门的那一刻,她的耳机里又一次传来了怀特海德·兰斯顿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听上去发紧:“莫德,我现在也在四楼,我需要你到四层最东侧走廊左起第二个房间看一眼……就是门上写着PETER的那个。”
——伯多禄。
加兰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浓重了,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到那个房间——中途路过了许多个门上钉着小小的铜牌的房间,现在她知道每个房间里都关着一个神职人员,这简直是个鬼故事——然后猛然推开了门。
她几乎是僵在了门口。
怀特海德背对着她站在房间中间,那个房间看上去比写着“斐理伯”的那个还更加大一些,里面陈设着相当华美的四柱床和宽敞的书桌,要是加兰没看错,墙角好像还有一架蒙着防尘布的钢琴,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正对着他们的那面墙,深色的墙纸上贴满了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和报道、从视频上截出来的图片、从社交媒体上下载下来的照片,还有一些很像是从画质低劣的监控摄像里截出来的画面,每一张图的主题都是同一个人。
现在加兰面对着一面墙,墙上的每一张照片里都是希利亚德·拉米雷斯。
就连兰斯顿都得承认这个画面有点毛骨悚然了,他转过身,看见加兰保持着一种可怕的、冷静的沉默,要不是他确实看见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他简直以为对方依然是毫不动摇的。
然后他听见加兰简单地说:“我觉得我需要给主教打个电话了。”
——Joseph,若瑟。
这就是第一篇笔记的谜底,恰好能对应上爆炸的教堂的名字。这样说他的推断是没有错的,那么霍夫曼的第二个目标就是……
拉米雷斯把目光移到了第二篇笔记的影印版上面,六月二十四日,明天——不,再没几分钟就是“今天”了,科尔森没有错,他们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就在他的笔要落在纸面上的时候,他放在案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拉米雷斯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写得是“未知号码”,一般这种情况下是加兰的来电可能性比较大,拉米雷斯当然知道加兰的电话号码(惭愧的是,他甚至没敢把号码存进通讯录,就好像一旦他把加兰的名字写在什么东西上面,就泄露了不得了的秘密),但是她执行任务的时候,往往还是通过安全局的渠道联系他,这可能也是他们部门内部的某种规定。
但是就在他的刚刚要手指碰到手机的时候,他听见身后某处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响,特别像是靴子踩在地板上会发出的那种声音。然后,冷冰冰的枪管就顶在了他的肩胛骨上面。
拉米雷斯感觉自己呼吸都停了一瞬。
“我们终于见面了,”他听见身后有一个声音愉快地、慢悠悠地说道,那声音吐字的语调令人想到缓慢地游动着的蛇,“尊敬的主教大人。”
——那是伊莱贾·霍夫曼的声音。
而此时此刻拉米雷斯听见窗外的不远的主教座堂传来了在午夜时分敲响的钟声,在不断震颤的回声里面,六月二十四日,圣若翰洗者诞辰到了。
注:
①北弗里西亚群岛:德国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北海沿岸的群岛,其中大部分由泥地和滩涂构成,现实世界这里是中欧最大的国家公园所在地。
②思高本、和合本翻译对照一览:
玛达肋纳的玛利亚-抹大拉的玛利亚。
斐理伯-腓力。
③设定上,霍克斯顿王国的国徽是盾型,分成四个区域,左上是金底,上面有一只蓝色的狮子(现实中是石勒苏益格公国的象征);左下是白底,上面有一只红色的鹰(梅克伦堡的象征之一);右上是红底,有一片白色大麻叶(荷尔斯泰因公国的象征);右下也是金底,有一个戴王冠的黑色公牛头(梅克伦堡的象征之一)。
④希尔德斯海姆教区:德国汉堡总主教区下属的一个教区,算是外国教区里离霍克斯顿王国比较近的了。
⑤玫瑰念珠是用来为诵读《玫瑰经》计数的,《玫瑰经》分为欢喜、痛苦、荣福、光明各五端。本文发生的时间为星期二,按规定要诵“痛苦五端”。
⑥他在极度恐慌中,祈祷越发恳切;他的汗如同血珠滴在地上:
出自《路加福音》二十二章,痛苦五端会诵读的部分。
⑦毫无卵用的知识点:在挂着“斐理伯”牌子的那个房间里,那个神父长得像《撕裂的末日》里的帕特杰教士(肖恩·宾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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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各种意义上帕特杰是邪教教士而不是天主教教士啦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