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不是个好现象,只能说明伊莱贾·霍夫曼是个相当随机应变的人。
无论事情究竟是怎样发生的,画面看上去都是那样的:那位女士向后跌倒的时候像是个精妙的慢镜头,一扇扇高窗在漆黑一片的楼梯上映出一排排狭窄的光柱,那些光芒飞速掠过她的衣角,然后她就跌进了黑暗里面。
加兰听见了一声沉闷的声响从许墨传来——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失意的酒鬼加兰跟着她在圣徒会里认识的朋友一起奔下台阶,在她在楼梯的最底端跪下的时候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那不仅仅是因为紧张,也是酒精中毒的前兆。
霍夫曼就跪在了她身边,那女士痛苦地呼吸着,发出含糊的呻吟声,她看上去都动不了了。
霍夫曼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惊恐万状地说道:“天呐,她的脊椎好像断了!”
安全局的加兰探员的经验告诉她,霍夫曼的判断竟然还很准确,但是一个酒鬼可能意识不到那么多,所以她开口的时候声音只是一味发颤,听上去简直真心诚意,就好像真实地感觉到了恐惧。她问:“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叫救护车?”
这个人是这样的:懦弱又患得患失,离不开但凡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是个人渣的混混男朋友,甚至还把对方当唯一的支柱依赖;想自杀又下不去手,妄图从一位不见得真正存在的神那里得到心灵的慰藉。她在这个时候理所应当地慌了神,她向来是喜欢依赖他人的,那个混混男友,那位年轻的神父,甚至是一个永恒的归宿:一般人称之为死亡。
所以理所应当地,她看救星一样看向了霍夫曼。
“就算是送到医院去,她估计也会瘫痪了。”霍夫曼说道,他的声音里有恰到好处的惊恐和某种决心,“加兰,她一辈子可能也站不起来了,而且还会去告咱们……那样圣殿圣徒会就完蛋了,这次可是证据确凿,而咱们三个则要向她支付巨额的赔偿。”
——对,这位退伍士兵姑娘现在还是靠吃社会救济过日子的。
“可是我没有推她……”她声音发抖地说,听上去泫然欲泣。
“你撞到她了,不是吗?虽然可能只是个意外,但是当时我们在争吵,而且你站在最前面,她搞不好会说是你推她的。”霍夫曼的焦虑看上去非常真挚,好像他真心诚意地在为自己的朋友担心,“那样的话就更麻烦了,如果她号称你是故意的,说不定是要坐牢的!”
于是那被吓到的女孩就露出一个要哭的表情,她虽然的确是当过兵,但是那么年轻,也没有读大学,估计对法律不大了解,一下手足无措是理所应当的。
“别怕,肯定有解决办法的。”伊莱贾亲昵地把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在触感上又厚重又温暖。而他的目光里有一种强烈的暗示意味,指明了一条可怕的出路。“……无论如何我们不能送她去医院了,我也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教团毁于一旦……加兰,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一把枪?”
那当然,致幻剂的事情之后科尔森也不敢让她完全不带武器来这里。另一方面,反正她耳廓上的撕裂伤也是枪留下的,既然她都这样直接把伤口袒露在阿德里安的面前,最后干脆直接把枪拿来了,整件事唯一的后果就是阿德里安神父更担心她会自杀,自此之外倒是没什么。
不过伊莱贾一下就注意到她身上带枪了,这点倒是值得深思。加兰知道,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所以那手足无措的可怜姑娘就把枪抽了出来,她的手指因为过于紧张而哆嗦,这全都来自于心脏的狂跳和酒精的荼毒。那是一把Glock17,轻巧好用的型号,警察系统的最爱。
她的手指虚虚压在扳机上面,犹豫第低声说:“可是……”
“嘘,不要害怕,”伊莱贾在她耳边柔声劝慰,“你看,这里离其他建筑物很远,没有人会听见枪声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之后的问题,没有人会知道她去哪了,没有其他人会知道这件事。”
旗鼓相当的对手能否在微妙的差距上分出胜负,有的时候也取决于能不能迅速利用这种意外。
所以这傻姑娘闭上眼睛,安全局特工莫德·加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一声枪响。
注:
①副标题出于《圣咏集》(和合本译作“诗篇”),整句话实际上应该是这样的↓
上主是我的避难所,你们怎么能对我说:“像只小鸟,飞往深山!看,恶人挽弓搭箭,向心诚的人暗算。基础既已全部崩溃,义人还能有何作为?”
②Glock17是超级简单好用傻瓜手枪(……):双扳机模式保险,把手指压在扳机上的时候直接打开保险,所以没有保险栓。有空仓挂机设置,换弹匣之后按空仓挂机按钮、解除空仓挂机模式的时候直接把弹匣的第一发子弹压进枪膛,所以不用在开枪之前另外拉套筒上膛。
我想说的是:加兰直接把手枪拔出来、既没有打开保险栓也没有上膛就直接开枪了,是因为Glock17根本不用走这个步骤,不是我忘写了。
但是我有预感你们不知道我在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