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生,被一片茫茫的冰雪跟黑暗覆盖,仿佛北极漫长的极夜,可悲的是,从来都不曾有过极光的出现。
他愿意拿一切来跟慕白交换,北氏集团,甚至是他的三四十年寿命,只求他能把她还给他。
只求他能把她还给他……
……
交叠的身体重重跌落在铺着白色羊毛地毯的地板上,他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跟神智一般,身体不再有任何的思考跟指令,唯剩最原始的欲。望跟冲动。
直到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重重甩了出去。
像是撞到了桌子最坚。硬的棱角,‘砰’的一声巨响后,随即袭来的,是一阵尖锐到近乎麻木的痛楚,从脊背到尾椎。
偌大的卧室,像是真的被整个浸入了不透光的海底一般,窒息般压抑恐怖的海水汹涌咆哮着将所有人淹没。
郝小满泪眼模糊的抓着被撕扯的有些凌乱的衣衫,抬头,模糊的看到一抹杀意冷然的身躯走到桌前,单手将北梵行从地上拖拽起来,一拳重重挥了上去。
北梵行整张脸都被打的侧偏了过去,唇角溢出猩红刺目的血迹。
“北梵行,既然你这么一心求死,当初又何必醒过来呢?”男人沙哑暴戾到极点的嗓音响彻耳畔,宛如宣判死亡的判官,冷血,残忍。
这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挥拳相向。
北梵行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转过头来,对上男人布满血色的阴鸷黑眸,表情冷漠到没有一丝温度:“我们之间,是该有个人不能活下去了。”
电光火石间,两人的距离眨眼间拉开到一臂之长,一银一黑两把带了消音器的手枪,就那么紧紧的抵着彼此的胸口。
郝小满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再也顾不得还在发软的双腿,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冲过去。
寂静中,陡然传来一道清冷却异常坚定的声音:“郝小满,我把肾脏还给你,你回来哥哥身边吧。”
“……”
她怔住,转头,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卧室门口的北芊芊。
她情况似乎很不好,面色惨白,很虚弱的样子,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之色:“因为要了你一颗肾脏,整整12年,哥哥把我丢在国外,不愿来看我一眼……他没有错,他只是想救他妹妹一命罢了,你想恨就恨我吧,我把肾脏还给你,你回哥哥身边。”
她其实是恨她的。
她宁愿不要她的这颗肾脏,宁愿在病痛中只存活一年,至少有哥哥的陪伴跟心疼,至少会死在哥哥的怀里,这比无限延长她的生命,他却不愿再看她一眼,要好出千倍万倍。
如果说之前她还在抗争,还在用尽一切办法想要北梵行对这个女人死心,那么现在,她绝望了。
不,是从哥哥出车祸的那一瞬间,她就绝望了。
终于看清楚,哥哥放不下她,他宁愿放下自己的生命,都不愿对她放手。
“芊芊,回去,回你的卧室去。”男人阴冷森寒到极点的命令声传来。
北芊芊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转而看向南慕白:“慕白哥,你把她还给哥哥吧,你明明知道她爱的人是哥哥,又何必……”
郝小满站在那里,忽然觉得北芊芊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连带着她的人,都变得模模糊糊的了。
她想,这不是她做的一场梦吧?
天旋地转……
她又想,果然是一场梦……
……
“高烧。”
年近七十岁的老教授合上病历本,轻叹一口气:“我们给病人做了详细的检查,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太大的异常,不过像这种缺失了一颗肾脏的病人,最好不要经受太过劳累的工作,压力太大也不好,身体一旦虚弱下去,以后再想补救就难了……”
说着说着,又忽然一顿,沉吟一声,才谨慎开口:“这位病人目前的身体状况……负担不起生育所带来的耗损,就算以后调养好身体,一旦生育过后,恐怕就很容易出现一些我们想象不到的后果……”
也就是说,她如果想活的长久一点,活的健康一点,最好不要生孩子。
南慕白闭了闭眼,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抬手摸出了一根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胸口却还像是在翻滚着滚烫的沸水一般的难受。
不是因为她不能生孩子,而是因为她已经明显开始显出衰败的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