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说:“我爹娘死了。”
回去只看见两个土包,连记忆里的家也被不认识的嫂嫂占了。妇人很局促地看他,不时抹抹手,害怕八喜要把这个家要回去。
他沉默片刻,抬起手上的那点土特产:“嫂嫂给我塞了腊肉,我们一起吃吧……不过这是家里自己腌的,也不知道你们吃得惯吃不惯……”
八喜的一片心意,糖葫芦和小银没有拒绝,它们甚至还拉来了秋亦,又叫来杜欣,杜欣愣了片刻,放下丹炉来了。
八喜亲自操刀,做了一桌菜,不是灵食,但味道不错,能算凡间佳肴,据说他爹就是给人做大锅饭的,八喜对他们没什么印象,但还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
桌上,秋亦在场,一开始八喜和杜欣还有些忐忑,但杜欣带了酒,酒过三巡,胆子也就壮了,再加上发现秋亦人安静,也没什么架子,还有糖葫芦和小银活跃气氛,很快就没了先前的紧张,自在交谈起来。
杜欣带的酒是烈酒,也没什么灵力,但是味道极佳,辣味入喉,后劲极大,仿佛能将一切伤心泪都吃进肚里,在杂役弟子中最受欢迎。
糖葫芦和小银没用灵力散酒力,有意放纵,于是很快就晕眩眩地躺在酒杯里了,糖葫芦肥嘟嘟的,杯子根本装不下,大半身体都露在外面。而小银在杯底醉醺醺一盘,非得从上面看才能瞧见它。
秋亦面前也有一杯,他此前只喝过滋味绵软回甘的冰露酒,还没尝过烈酒,便用筷子沾了一点,尝尝味,一入口便被辣得皱眉,他悄悄用灵力驱掉这点辣味,眼睛眨了两下,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脸上忽地又漾起笑意,袖袍一挥,仗着境界高,别人看不到自己的小动作,不留痕迹地就把剩下的酒全倒给了金线。
金线懒洋洋地接受投喂,片刻,慢吞吞在弟子掌中比划字:会醉。
金线只是他的一缕神识,没那么多灵力可以调动来散醉意,就算他本体清醒,一进入这具壳子,也会变得熏醉。
秋亦眼睛一亮,倒得更勤快了。
一边倒,一边也听杜欣和八喜谈话。
杜欣仰头饮下一蛊酒,问:“那你以后要怎么办?”
八喜夹了一块腊肉放入口中:“……修炼吧,我还没有真的多富贵呢。而且他们就差了这么一个机会,我好不容易得了机缘,不能半道而弃……”
秋亦倒着酒,突然问:“八喜,你怕死吗?”
八喜筷子颤抖一下。
回去的这一趟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当站在坟头前时,除了伤心、迷茫,他也确确实实感到了恐惧。
“八喜,”秋亦用筷子先指指自己,再将在座除八喜以外的各位挨个指了指,“我、糖葫芦、小银,杜欣,都是不怕死的……至少,为了目标,可以暂时将恐惧放在一边。”
如果八喜怕的话,名和利对他的诱惑力能打败那份惧怕吗?
……会不会觉得,死亡面前,功名利禄都成了一捧无意义的尘土?
样貌柔和年轻的修士目光如同微凉的晨露,八喜打了个哆嗦,竟有一种被看透之感,酒瞬间醒了大半。
他说:“如果是宗门任务的那种程度,我可以,小心点就好了。”
秋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顺手又倒了一杯酒。
待到宴散离场,秋亦把自己两只醉成团子和盘子的灵宠送回去,回屋中,掀起袖子,看见了很安静缠绕着他手腕的金线。
戳了戳,没有动静。
……应该是醉了吧?
差点没把杜欣带的酒掏空的秋亦还有点不放心,于是又戳了戳。
依旧没有动静。
秋亦安下心,抬起手腕,微微低下头,嘴唇轻轻贴了上去。
他的亲吻完全是和虞观学的,但是学的不好,实践起来只敢用嘴唇贴贴蹭蹭,这样就是秋亦的亲亲了——反正他也不亲别的,就敢亲亲金线状态下的师尊而已,没人会管他的亲亲有多不正经。
贴贴两下后,秋亦试探性地微微张开嘴,露出牙齿,想要咬金线一口,但还没咬上,金线嗖地一下钻进他的口中。
再看不出来对方是在逗他就是傻子了!
秋亦气恼又脸红,又生怕含住金线,也不敢合拢嘴,用嗓子里冒出的气音含糊不清地喊师尊、虞观,想让金线快点出去,口水怪脏的。
他这样张着嘴,反倒像是在配合迎合似的。
金线不理不睬秋亦的声音,它柔软又有韧性,秋亦用舌头推挤它,也像是给它行了方便,金线慢斯条理地游过舌根,滑过敏感的上颚,贴过弟子口腔中的每一寸,像是一场细致的检查,或者一个体贴而又周到的亲吻。
它浸满了酒液,将秋亦的口腔弄得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