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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来到码头,是为送走聂之仪母女。
今日海风不算大,与青锁离开的那个深夜杳不相干,可当她再置身其中时,却仍觉离别之景仍历历在目。
青锁当是已到了大洋彼岸,方安顿好,不及写信,亦或是信件还在海上漂泊……不知她过得好不好?
“你在这里。”
聂之仪远远地来,手中还怀抱着那只蓝眼白毛波斯猫。
她的思绪被打断。
贺聿钦去寻挑夫搬运行李,并不在此,这亦方便她二人交谈。
“怎会想去日本?”兰昀蓁看她。
“我外祖家在日本尚有些人脉,我与我娘去了那边,也好有人照应。”
她说着,双手紧握提包,朝码头外望去,眸底尽是留恋不舍。
怀中那只雪白的波斯猫被揪扯住毛发,仰头喵喵地叫起来,她这才从情绪中抽离,松开了手指。
“若非生在聂家,我同母亲、阿姊,也本可安宁度日,何须离开故土?”
聂之仪回过身,凝着她,神色复杂:“……你为何愿意放过我?”
她显然已猜出她的真实身份,不过临走前,仍欲问个究竟。
“我累了。”兰昀蓁答她。
最初的打算,是在家仇得报、云家昭雪后,将财产悉数捐出,她该去陪分别数十年之久的姆妈与外祖。
但后来,她遇见了贺聿钦,亦有了栩鸢。
这二人,是牵她留在这世上的挂念。
她舍不得,只想安宁活下去。
“你去了日本,有何安排?”
“我打算重新拾起油画。”
聂之仪垂眸,瞧着怀中恬静窝着的波斯猫:“阿姊在世时,满心盼着我去追求自己所想……如今,我也终有机会这般做了。”
她抬手轻柔抚了抚猫的脑袋,那猫也贴她掌心,黏人地蹭起来。
兰昀蓁记得,她很喜爱巴洛克时期的一位女画家。
那亦是罕见的,游学过全欧的女画家之一。
二太太彭氏寻来了。
她已多年不曾出过远门,诸事生疏,此处陌生人又多,愈加离不开女儿。
“昀蓁啊,从前二舅母待你有不妥之处,今日合该给你赔不是。”
彭氏动容地望着她,仍视她作聂家芷安,自己的外甥女,全然不知她的真实身世。
一旁的聂之仪挽住母亲的手臂,垂下眼眸,并未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