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尚留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抬指,欲抓她衣摆求助。
“出去!”老太爷拄杖掷地。
彼时的他,匿身楼梯拐角,见她失神惊慌地跑出,伸臂将她扯过……
“若非你在,只怕我便要跑下楼,让众人都知晓,我是个杀人凶手。”
许奎霖驳回这点:“这四字,此生都不会同你相系。”
“杨洪禄是因失血过多而亡,老太爷若选择救他,他仍可活下。”
“其实,我很庆幸当时自己身在那处。”他忽道,“若非那回,你我之间,关系亦不会有今日好。”
若不曾发生那事,他于她而言,或许只是等闲公子中的一个。
她待他,只会有疏离而礼貌的神情,二人不可相对闲谈。
沪上亦不会传着,许二公子同聂三小姐间的风流佳事。
“我该谢你的,奎霖。”
这是她今夜,第三回说这话。
只因她心中知晓,是在经过书房命案后,聂岳海才逐渐信她,她才有机会施展后来的筹谋。
“我心底仍有一问。”
今夜若不付诸于口,他只怕此生煎熬。
“你不愿与我在一起,是否是因芷安的缘故?”
兰昀蓁温和望着他,静静摇头。
许奎霖凝着她许久,终了,故作释然地温润淡笑。
“可否,以一个拥抱抵谢?就作是……你我从新相识。”
兰昀蓁欣然微抬双臂,他上前一步,俯身拥住她。
这个拥抱很轻,刻意同她保持着礼貌距离,且又短暂。
他不愿她为难,亦不愿她觉察自己对这须臾偎抱的吝惜。
六角宫灯高悬于梁,大红烛火微晃,映照着雕花海棠屏风上相拥的人影。时光仿若倒流回十余年前,聂家书房的楼梯拐角口,那处有一博古四扇屏风,恰可遮掩二人。
他抱住双手染血、浑身颤抖的她,不住地安慰,一如现在,拥抱着宽慰她的愧意。
那是二人之间,最交心的一刻。
许奎霖此生不忘。
……
回到二楼时,邵泱已被保姆领回聂锦枝身旁,由她捻起手帕,揾拭着热汗。
才至四月,天气尚且凉爽,可小孩子一玩起来,却照样可跑出一身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