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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被逼急了,饶是何事都可说得出口。聂家,当真是个腌臜到极致,连狗彘亦不食其余的地方。”
咖啡杯中的方糖化尽,而兰昀蓁却一口也未饮。
“可以想见,府中近来会有多么忙乱,”
她搁下匙子,淡言:“我还得回去处理残局,姨父若无事,便不必多聊了。”
兰昀蓁从侍应生手中接过大衣与钟形礼帽,未再去看身后颜宗孚的面色,迈出旋转门。
马路上,三两报童在街道口处,手举报纸,高声吆喊着——
“卖报卖报!聂家二少二爷双双入狱,文物归还国家!”
去报童手中买报的人聚得愈多,兰昀蓁抬手将帽沿压低些,取出零钱递过去。
“给我一份报。”
报童不曾注意到她的脸,麻利地抽出报纸塞进她手中,又去收下一份零钱。
她拿着报纸走远了些,方展开来瞧。
报上,聂缙痛批自己教子无方,文物一事,全系聂理司受其外家唆使而为,而二弟聂纮弑父,应当被逐出族谱,追责到底。
“这聂家大爷当真是大义凛然,长子英年早逝,自己身边只余一个姨太太所生的儿子,事到如今犯了错,竟也甘愿将他送入狱中,着实令人生敬。”
身后,同样有人对着报纸议论纷纷,兰昀蓁听罢,只作淡哂。
于聂缙而言,舍弃一个儿子又有何妨?
保全了自己才是王道。
且借这次时机,又将虎视眈眈的聂纮一并铲除,算来已是赚而不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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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北伐革命遭反动背弃。
“三日前,在闸北青云路举行的那场群众大会牺牲了好多人,那些反动军半途屠杀,有百余人被捕入狱。”
楼下,学生们义愤填膺地议论着,要如何抗议。
楼上,兰昀蓁静静听着,边为贺聿钦把袖扣系好。
“本以为,这回到革命已至高潮,结局会令人皆大欢喜,却不曾想,意外属实来得突然。”
那对熟悉的大马士革花纹钢雕袖扣被稳妥系上,兰昀蓁抬眸瞧他,轻声叮嘱。
“我听闻,前段时日,上海工人纠察队被解除武装一事,其中有青帮的手笔,今晚你去丹桂第一台,可也得提防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