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淡淡愁色,许是为她,又或许更是为自己。
如今府中上下,她大抵是唯一真心盼着兰昀蓁把官司打胜的一人,也好给自己些希冀。
“日子是为自己而过的,六姨母何必伤神?”二人行至兰昀蓁的卧房门口,兰昀蓁回她道,“一场未得结果,亦还有第二场,结局总是难料的。”
身旁的聂绮口微张着,还欲说些什么,终了仍是闭上了。
“天色已晚,六姨母也早些歇息。”兰昀蓁朝她微笑。
聂绮怃然地点了点头,拢了拢肩上的锦绣披肩,转身往自己房中去了。
卧房里,墙壁上的雕花挂钟轻摆着,发出滴滴答答的枯燥琐声,铜黄时针已近走至顶端的罗马数字。
子时了,府内灯火俱灭,聂宅陷入一片黑魆之中。
与聂绮分别后,兰昀蓁并未歇下。
她一直在等,抬眸瞧了一眼挂钟,从卧房的衣柜里抽出一枚巴掌大小的木盒。
盒中存放之物,乃是一粒香丸,她将香丸倒出,收进袖口,提过早便备下的烛台,悄冥冥地出了房门。
漆黑的宅子里,廊道上的那抹烛火幽幽地游动,火光指向之处,是聂老太爷的主卧。
房内传来阵阵低咳,兰昀蓁抬手轻轻叩门,按下门把手入内。
“……谁!?”
那阵咳喘声压得更低了些,聂老太爷吃力略慌地挪动着上半身,去够床边台灯的灯绳,无力的手指却未抓得住,只碰得灯罩边垂落的那圈红绿玛瑙流苏撞出杂乱碎响。
灯,是兰昀蓁扯亮的。
烛台里散发出的黯淡灯火,转而被床头柜上垂珠灯盏的焦黄光线倾覆。
借着那抹昏暗的光,聂老太爷瞧清这位不速之客。
“是我。”兰昀蓁出声。
“大半夜,你在这里做什么?”老太爷将手收回,撑着身子,倚靠于床头,神色提防。
兰昀蓁为他仔细扶起枕头,缓缓道:“起夜时,恰好听见咳嗽声,想来是您身体不适,便过来瞧一瞧。”
主卧中的香炉上,安神香已烧尽,兰昀蓁踱步至案桌前,点燃一块熏炭,搁在香灰中,又将袖口中的香丸悄然放入。
只闻香而不见烟,是隔火熏香的巧妙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