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兰昀蓁失笑。
“初撤退时,伤员颇多,军医人手不够,寻来的大夫都是乡下本地的,从未处理过枪伤,许多士兵只能自己处理,伤口感染者数不胜数。”
“但在驻扎的第三天,有位医师来访,护送他过来的人,是萧宪手下的副官。”贺聿钦回忆着。
当时确认完二人的身份,又搜过身后,他吩咐下官领医师去治疗伤员。
可那医师却立在原地不动,只微微一笑道——“我是萧少帅专派来给少将军疗伤的,还请少将军莫要见怪。”
要知晓,当初的唐培成死于萧宪的枪口下,现如今,萧宪又遣送医师,助他痊愈,当算是还清了那条人命。
兰昀蓁听得一怔一怔,贺聿钦却调侃道:“这回,倒要感谢我们三小姐的追求者了。”
是了,她还从未与他解释过萧宪的事。
兰昀蓁回过神来,望着他,故意道:“连他都知晓,若你有不测我会伤心,偏你自己……”
后头的话未能说完,贺聿钦轻揽过她的肩头:“好了好了,眼下我不是好好地活着么?”
这人……还真是会安慰人。兰昀蓁瞥他一眼。
贺聿钦微斜着身子,伸手将床头木柜最上一层的东西取出:“虽说伤了手臂,可这段时日已好得差不多了,为你梳梳发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坐到她身后,手中持着的仍是那半柄紫檀木发梳。
在贺家老宅时,她的发梳便由他放在床头柜里,时移境迁,仍旧是同一处地方。
他捋过一头青丝,略微粗粝的指腹自她后颈摩挲而过,是温暖的,兰昀蓁细心地数着他已梳了几道,心底念起那首梳头诗来。
四梳,五梳,六梳……
六梳,梳的是风月结,梳得心事绕丝长。
那是云蕴华常念的一句,兰昀蓁忆起她,心绪便沉沉。
“在想什么?”觉察出她的沉默,贺聿钦手中的动作渐缓,探过脸问。
“有些事,我若不愿说,你会怎么办?”她轻声问。
无论是她的身世,亦或是栩鸢。
贺聿钦还以为她在想什么,低低地笑了:“若着实难以开口,那便悄悄露出些许破绽,留给我来发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