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他回来,她便对他不冷不热的,不用说贺聿钦也知,她心中仍怪着自己,怪那时为何不给她哪怕分毫消息。
她在等他亲口同她解释。
今日本是无“苦肉计”这一出的,他刻意未敷药,的确是为避免让她闻到药味,却未曾料想,二人亲近时,无意间触碰到了旧伤。
他尽力隐忍,但病人哪能骗得过医生?
兰昀蓁又记起来,二人重逢的那次,他还对她敬酒,一时之间,心底更气了:“药不敷便也罢了,可连嘴也管不住,还偏要与我敬酒。”
分明可以茶代酒的,但他不说。
“那杯酒,本就是应当的。”贺聿钦失笑,“是为你我,亦是为许多人。”
“老宅许久未曾住人了,不少家具年久失修,这几日瞧你睡不好,便给你定下了酒店的套房。”贺聿钦低眸看着她眼下淡淡的乌青,“本以为,你还会再留京一段时日,不料明日便要返沪,套房定下,反倒无用了。”
原来那日在六国饭店里,他带她去上药的套房,是为她而定的……兰昀蓁恍然。
“在你眼中,我便是个娇气包么?”她将纱布仔细绑好,故作轻松地反问道,“从前受苦的时候,你也未曾看见。”
贺聿钦沉默地注视着她,未出一言。
不是的,昀蓁。
在她婚后,他曾到过一次上海。
那次,是思念到达了极点。
他有任务在身,本是途径上海,不做停留。
但因她在这座城市,他让其余人先行,自己留出一时辰,无声无息地去看了她一眼。
那时的兰昀蓁已同贺亥钦分居,只是住在铭德里的那处住所,尚未搬去苏州。
那天夜里,他坐在车里,与夜色融为一体,看着她开了花窗,伏在窗槛边静静地抹去眼角的湿润。
她望着夜幕中阴朦朦的弦月,望了有多久,他便在楼下的黑暗中静静地等了多久,等到万家灯火尽数熄灭。
她心底的难过,他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