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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一股玫瑰梳发油的香气。
贺聿钦曾嗅过多次,也忆过多次,这回却是真切地将它浸于肌肤,浃于骨髓。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由她手腕拊上脖颈后方,两人的身体皆逐渐温热起来,兰昀蓁能觉察出他掌心渗出细汗。
“进门时,不知要将外衣脱下么?”她手撑在他胸膛,借力支起身子,抬手去探他额温。
其实方才额贴着额时,已然感知过温度几何,可又忆起他上回旧伤反复发炎,总无法宁心。
“那时见你倚窗听曲,有些出神。”他低笑,宽大的手掌从颈后落至腰际,“酒饮多了,体温便虚高,无需忧心。”他安抚着。
兰昀蓁将撑在他身上的那手挪开,见他胸膛前的军装已被自己揉得有些发皱,抬手捋了捋:“外衣脱下来,你在此处歇一会儿再下楼可好?”
贺聿钦默然一笑,自无二话。
兰昀蓁将他外衣解下,起身拿去挂衣帽架时,却忽地被他捉住手腕。
她回身低首望他,只瞧见他闭了闭眼,淡笑着:“发梳修好了,放在暗袋里。”
“好。”兰昀蓁莞尔。
她将衣服挂在进门处的衣帽架上,自上而下捋平整,摸到了他所说的、那把自己的发梳。
但又似乎……不大对。
兰昀蓁伸手朝暗袋里探去,将东西取出来——手心里握着的,是打磨好的两把发梳。
仍旧是紫檀木的,有一把上隐绰可见她的名,是原先的长梳无疑。大抵是梳子断得厉害,再难复原,只好做成两把。
她看着发梳原先平滑无痕的那一头,那一柄上,此刻已被精雕细镂地刻出了纹路。
兰昀蓁转头看一眼贺聿钦,他人倚靠在沙发上,双眸阖着,憩得很安稳。
借柔和光影,她垂眸认出那半柄紫檀木发梳上雕镂出的,正是一朵栩栩欲活的玫瑰。
屋中只余下唱片机细微的摩擦声响,兰昀蓁指尖轻轻抚过那朵精细刻出的玫瑰,脑海中似能浮现那人当时在灯盏下手持刻刀的用功。
他那双手向来是握枪握惯了的,她未曾想过,这般精工细巧的活儿有一日也能让他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