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织着大马士革花纹的暗红锦缎窗帘被金丝流苏吊穗对称拉开,系于两侧,头顶是扇状缩褶样式的法国绒窗幔,兰昀蓁立足半圆弧玻璃窗前,垂眸目视着那辆深黑的老爷车驶远了。
她开了窗锁,站至阳台处透了透气,掀眸望去,对面是红顶白墙的苏联领事馆,远处可眺望见沧浪滚滚的黄浦江,涛声阵阵,似在酝酿新一轮的风靡云涌。
雨点又淅沥落起来,沾湿了她手背。兰昀蓁回身合上窗户,拧上锁扣,将绑好的窗帘松开放下来。
忽然闻见房门口处的敲门声响,她随意搁下手里的流苏吊穗绑带,走过去:“哪位?”
“侍应生。”房门外的人应道,“方才离开的那位老先生吩咐了我转交一样东西给您。”
老翟叔?
兰昀蓁微微皱了下眉。
那侍应生的声音略有耳熟:“老先生说了,让我一定将东西交到你手上。”
“我知道了。”兰昀蓁犹疑片刻,还是将房门打开。
门开的那一刹,一道黑压压的光影落下来,将她一点点吞噬笼住,周遭的气场并不友好,甚至有些硝烟弥漫的味道。
兰昀蓁抬眸迎上那道视线,那人的脸,与她方才想的一般无二。
她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对面是黑洞洞的枪口。
“唐先生。”她道。
唐培成容色冷峻,遮掩在臂弯大衣下的那支枪对她又近几寸,像是逼迫她:“进去。”
兰昀蓁并不挪动。
二人僵持着,分寸不让——直到她看见他身后露面的人。
贺聿钦的手按在唐培成握枪的右手臂,话却是朝她说的,他声音很低:“有事相求。”
兰昀蓁对上他漆黑冷静的双眸,心感奇怪他为何此时在沪。
他也沉沉望着她,视线与在邮轮上略有不同。有那么一霎,她忽地明了了为何方才唐培成借口老翟叔闯入。
她步子往后,退进房里,他二人进了房间,唐培成不再遮藏右手中的东西,单手锁上房间门,只是握枪的那只手,枪口依旧对准她。
兰昀蓁面无惧色,自若地在法国丝绒的单座沙发上坐下,垂眸沏着茶:“唐先生有求于人的法子着实新颖,今日我见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