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真见到他,颇为感慨,寒暄了几句,顾延野感到了前所未闻的生疏。
宴会过半,歌姬献舞,刺客飞身前来,只有他离陛下最近。
顾延野想死了也好,这一年多,他早就活腻了。
匕首洞穿了他的后背,耳边轰鸣阵阵,像在深水中沉浮,又像脱离这个世界时最后的梵音,内侍尖叫救驾中,他感觉许小真抱住了他,哭着唤他的名字,他未来得及扯出一抹笑,眼前就已经是一片黑暗。
再醒来的时候,周围黑洞洞的,他一动,后背前胸一起扯着痛。
许小真被他惊醒,连忙上前来查看,问他:“还好吗?我叫太医来。”
花树青铜宫灯立在床前,十二盏灭了十盏,他的面庞在昏暗中若隐若现,并不清晰,一如往日柔和。
顾延野误以为在梦中,怔了许久,方才大梦初醒般紧紧将他抱在怀中,伤口挣开了也丝毫不觉。
他从枕下摸出那支镶嵌宝石的短刀,拔开刀鞘,放在许小真手中,拉着他的手刺进自己的心口,露出了癫狂而满足的笑容:“杀了我,杖毙,五马分尸,或是把这把匕首刺进我的心脏。”
许小真猝不及防的,手中再次沾了鲜血,好在他反应及时,挣扎着将匕首拔出,扔到地上,厉声质问:“你这是做什么?!疯了吗?”
顾延野盯着他,眼神是死后成灰的决绝和凄凉,怒吼着,又掺杂了尖叫地冲他大喊:“死了我也是你的皇后,我不要失宠,不要被废后,冷宫里等不到你的夜太长了。百年之后,让你的地宫里要有我的一个角落。就当是我救驾有功,你再赏我一次,求你……”
到最后,语气中竟多了几分哀求。
“我善妒跋扈,傲慢自私,丝毫不体谅你的感受,我没有机会改了,可我还想做你的丈夫,杀了我,不要废了我。”
那样高傲的一个人,从不向人低头,却展露出幼兽一样的脆弱,像哀鸣的猛虎,又像折翅的雄鹰,在穷途末路中寻找最体面周全的死法。
他散着头发,阴影将他锐利的五官完全笼罩着,许小真怔住了,为他的话和流出的热血感到心痛,呼吸困难,捧起他的脸,那份从未见过的痛苦跃然眼前。
许小真哽咽了,喉咙中堵了棉花,又湿又重,连吐出来的字都沉重,擦掉他的眼泪:“好了,过去了,不废后,不废,别怕……”
顾延野闭上眼睛,他想得寸进尺地问陛下还爱不爱他,可他不敢,他扪心自问,换做自己也不会再爱这样的人……
他的陛下永远那么善解人意,好似体察到了他问题,吻了吻他的眉心,说:“还爱你。”
椒房殿的禁制解除了,在世人眼中早已被废弃的皇后重新走出冷宫,重掌六宫大权,人却比之从前改头换面了,稳重和善许多,颇有中宫风范,连往日针锋相对的沈妃都能和颜悦色起来。
他挡刀救驾有功险些丧命,群臣再也不好说什么。
陈昭仪也因救驾有功,维护陛下安全,处决了在场刺客而晋封贵妃;沈妃当年是被皇后射伤,皇后此刻解禁,自然要对他加以安抚,与陈昭仪一并晋为贵妃。
陈奕松其实觉得有些好笑,他机关算尽这么多,终究比不过皇帝的心在哪儿重要,顾延野这种人应该被废八百次都不嫌多,只要有心维护,现在不还是皇后?
夜深人静,侍寝之时,陈奕松揽着神志不清,眼神涣散的许小真,拇指捻着他红润湿濡的唇,充满引诱意味地问:“陛下爱臣吗?”许小真攀上他的肩膀,点头,连声音都带着意乱情迷,说:“爱……”
“那陛下知道我是谁吗?”
陛下又寻着亲了亲他的薄唇,眼睛里都是破碎的水光:“陈奕松。”
陈贵妃笑了,笑得分外妖艳,俯下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在他的肌肤上留下自己的齿痕:“陛下怎么这么乖,臣都要信以为真了。”
椒房殿解禁,最为恼火的自然是沈冽,他每天要给他的表哥看自己胸口留下的箭伤,撒着娇问他到底疼不疼自己。
陛下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嗯嗯地点头:“疼,最疼你。”
“就只是疼嘛?难道不爱我吗?我哪里不好?”
陛下又在奏折上写了一个“阅”,然后嗯嗯点头:“爱,最爱你行不行?别闹了,出去玩吧。”
沈冽便也高高兴兴凑上来,往他嘴上留下个香吻,然后活蹦乱跳地出门去了。
好吧,爱一个是爱,爱两个也是爱,爱三个还是爱,他只爱三个,怎么算不上专情呢?许小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样花心了,不过找了借口安慰好自己,也就想通了不再纠结。
哪个都很可怜,总不能让他们在后宫孤苦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小猫不是无事发生,只是后知后觉在今天窜了,不过问题不大,一只十斤的小号卡车喂一片速诺加点布拉迪就好了!
月末了,球球大家给点营养液喝,蟹蟹!你们不会让我输给别的女人的对不对?人家现在只有你们了~(暗示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