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秀珣踏入了那栋木舍,没有去看屋中各般雅致之物,目光全在那个老人身上。
她有点迈不动步子。
周奕不敢耽搁,主动出手把美人场主手臂一拉,她顺势坐了下来,与老人目光平齐。
老鲁对周奕露出感激之色,看向自己的女儿。
他坐得笔直,但脸上再无半点血色,气息亦是微弱游丝。
商秀珣看了看周奕,周奕无奈摇头。
她心中大乱,却皱着眉道:“你气娘亲许久,怎不多气我几年。”
鲁妙子儒雅的脸上展露笑容:“老头儿倒是想,却已是无能为力了。”
“青雅走时,我本该随她而去。但为。为父对你放心不下。”
商秀珣露出一丝怨恨:“我何时要你操心?!”
鲁妙子带着歉意:“秀珣,为父对不起青雅,也对不起你。可惜,上天不会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商秀珣在心中叹息,想到娘亲,又望着眼前生命逐渐消逝的老人,她收住了伤人话语,只低哼一声。
眼底深处,自有旁人瞧不见的伤感。
鲁妙子看了看周奕,习惯性喊道:
“周小友咳,咳,周小子,当今天下风云莫测,秀珣掌控牧场,虽然光鲜,但背后诸般凶险,我在案上留了两封书信,一封给秀珣,另外一封便是给你的。”
“我即归冥途,本欲与她多作交代,但秀珣与你交心,我再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商秀珣没想到他会说这些,心中异样闪过一瞬,又揪心起来。
“鲁先生,真想与你再饮一杯六果酿。”
鲁妙子看着他,笑道:“让秀珣陪你饮吧。”
商秀珣喘了一口气,忽然道:“老头子,你。你再挺一挺,陪我去娘亲的墓碑看一眼。”
“让周奕陪你去吧。”
鲁妙子似是感觉到女儿对自己的态度有变,欣慰一笑,怕她有所伤感,便安慰道:
“人生在世,只是白驹过隙,当你以为生命永远都不会到达尽头时,眨眼间便到了呼吸着最后几口气的时刻,你们珍惜眼前时光便好,不用对我起什么愁思。”
“周小子,女儿,老头儿这就去了。”
他就要闭上眼睛,周奕已电闪一般来到鲁妙子背后。
“鲁先生,得罪了!”
鲁妙子微微摇头,沉沉闭上双目。
商秀珣已是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只有周奕举手鼓荡出的劲风。
她的表情再也压抑不住,目中晶莹闪烁。
整个人站了起来,左手握紧,右手攥着左袖。
晓得周奕会在老头儿临死前一试,故而不敢打扰。
站了许久许久,半个时辰过去。
残阳如血,周奕的脸上滚下豆大汗珠,终于,他撤回掌力,将鲁妙子的身体伸手扶住。
商秀珣弯下腰,擦去他的汗水。
周奕微微摇头:“我已经尽力了。”
话罢,将鲁妙子的放在他早就准备好的床榻上,盖上了一层崭新的大红色棉被。
商秀珣站在床边,伫立良久。
周奕取来那两封信,找到给自己的那封信,将另外一封厚厚的信递给商秀珣。
她站在床边,望着安详的老人,将信拆开。
这封信耗费了鲁妙子极多心神,把以往所有想说的话,尽数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