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杨佩宁”是不是故意的,我也没心思琢磨那些,因为我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能活着下车。
于是我一手抓住前方的座椅、另一只手护住身边的晓星,眼睛死盯着前方、想要根据地形预判摇晃——但我很快就放弃了。
在冰原上开车,和普通的土地路面有很大不同,这里不只是地形崎岖,那些表层的冰壳还有厚有薄。
厚的冰壳开上去顶多就是一歪,而薄的冰壳会被履带和车身的重量压碎,底下可能会是更厚的冰壳,但也可能是一片凹坑。
我在三秒钟里做了四次预判,结果一次都没对过,反倒是头上又多了几个包,抓着座椅的手也在扭动和拉扯中、疼的好像要断掉一样。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过去了!”
“杨佩宁”边开车边大声喊道:“这条路不太好走!但能节省40分钟左右!我们必须在极夜之前赶到血瀑布!”
我听到这话顿时火大:“40分钟值得这么玩命吗!”
“要看情况!”
“杨佩宁”头也不回的大声喊道:“平时当然不值得!但如果在关键时刻!一分钟!一秒钟!都是值得拼命的!”
“现在说话的是秦玉林。”
我心里迅速闪过一个判断,因为我明显能听出来,他在没话找话的想要提醒我什么。
这让我稍微放心了一点,毕竟秦玉林能冒险提醒我,就说明他此刻还是想帮我的,可惜眼下的情况实在不适合思考,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提醒什么。
我想追问又担心被杨佩宁察觉,所以只能先压下好奇、佯装脱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秦玉林可能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可能没有——后续便专心开车没再说话。
要命的颠簸又持续了十分钟左右,冰原终于稍微平坦了一点。
其实这里的地面上已经没有冰了,但风卷着雪和冰碴呼呼的吹,所以外面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随着能见度开始降低,秦玉林也不得不放慢车速,同时前方的风雪中,开始隐约出现了人类建筑的痕迹。
八栋橙色斜顶建筑、簇拥在黑色的冻土斜坡上,远处还有几座白色油罐似的东西。
一座红白条纹的信号塔,孤独耸立在远处的风雪中,塔顶的橙色信号灯像濒死一样闪烁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信号塔的下方还有一片停机坪,但停机坪的主体颜色和土壤相近、标志性的白色“h”又被风雪遮挡,所以我只能看到几架像是直升机的东西。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山坡底下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大片、穿着橙色保温服的尸体。
那些尸体可能有几十、甚至上百具,随着雪地车逐渐接近,我也慢慢看到其中一些人的背上,有用反光条组成的单词。
上面一行是大写的“USA”,下面一行是常规“mcmurdoStation”——他们就是麦克默多科考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