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白斜倚在石壁上,有一下无一下的捋着鬓边的发丝,语调声音有些飘浮,“不过是信步一游,哪知江湖一见便留心。在下对谢兄倾慕已久,愿作刎颈交,不知谢兄意下如何?”
“是么。”谢瑾宸信口一言,眼神有些捉磨不透,“不知谢某何德何能,能入得了神引阁子弟的眼?谢某一届凡人,不敢当!”
舒白笑容莫测,“从西亓至今已近百年,无论朝代如何变更,帝都迁徙何处,唯谢家相国不变,如此权势谢氏又怎能称之为普通门阀?生于这样世族的谢三郎,又岂是碌碌凡人?”
“不愧是神引阁,对我谢家之事了若指掌。”那种被人窥破的感觉十分不舒服,偏生自己对他还一所知,这种感觉很不好。
舒白惹了人不高兴,自己却还不觉得,笑容干净清澈,“谢家如此强大,我也想攀附攀附,背靠大树好乘凉不是。”
谢瑾宸挑眉望着他,明明是讥诮的话,那人眼里竟还真有几分真诚,倒教他看不明白了。
舒白垂眸抚摸着手中的伞,“谢兄这把伞,送我如何?”
谢瑾宸才发现他方才用来格挡傀偶的伞,竟是自己的。方才他一时惊吓忘记了,倒教这人拣来了,由此可见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舒白喃喃地道:“我曾见过一个古镇,有青石街道,乌木回廊,还有雕花镂窗。街道之上牵着麻绳,麻绳上挂满这种油纸伞,五彩缤纷,十分美丽。我心向往之却无缘前去,能得此一伞,也算慰藉。”
有位少年一袭白衣,手执红伞,漫行于青街竹伞之下,回眸一笑,遗世风流。
谢瑾宸浅笑,“舒兄若是喜欢,来日谢某送你一街竹伞,如何?”
舒白等得就是他这句话,顿时眉开眼笑,“那就多谢谢兄了。”
与方才神秘莫测的样子完全不同,竟有些痞痞的味道。谢瑾宸不由挑挑眉,这与方才是同一个人?难道方才是故作玄虚?
两人你来我往之时,下面“呱呱”的声音猛地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地上震动的更加厉害,山上的石头都开始簌簌的落下,轰轰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好似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破土而出了。
两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下落的石头越来越大,打得脑袋生疼。舒白撑开伞护住两人,低压声音道:“似乎是个大东西。”
果不会儿一个东西从地下冒了出来,圆滚滚、光溜溜的,舒白惊疑,“是个孕妇?”
过一会儿又一个“肚子”钻出来了,舒白诧异,“两个孕妇?”
随着地上一阵颤抖,两个东西同时钻出地面,舒白的嘴也跟着张圆滚滚的,“……这……这是人头?!这么大的人头还有两个?!”
谢瑾宸也十分惊讶,光一个脑袋就有普通人三个大,整个人要有多大?
那怪人半个身子都从土里钻出来了,两颗头竟然是长在同一个肩膀上,那肩膀也就只有两宽,顶着两个偌大的脑袋,感觉随时都要承受不住了。他的每条有两个头加起来那么粗,每踏一步都有地动山摇的架势,震得两人心里直发虚。
舒白垮了脸说:“感觉我们连他一个小趾头都抵不过,谢兄,要不……我们还是撤吧?”
谢瑾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说出这种怂话的,真的是方才那个侠气清正的人?是被鬼上身了吧?
眼前这人全没方才那霁月清风的样子,耷拉着脸道:“敌我相差悬殊,谢兄,咱们撤吧!”
谢瑾宸白了他一眼,心道不知是谁把我引到这里来的。
舒白看明白他的眼神,苦哈哈地道:“我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强大啊,若早知道我才不来呢……”
谢瑾宸忽然打断他的话,“被发现了。”
“嗯?”
舒白顺着谢瑾宸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那些纸人不知何时调转了头,目光齐刷刷地盯着他们,忽然膝盖一屈,冲着他们跪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像经过特训似的。
舒白丈二的术士摸不着头脑,“他们为什么突然下跪了?难道是被本公子绝世容貌倾倒了?”
谢瑾宸:“……”刚才自己是多么眼花,才觉得他身上有股清正潇洒的气质啊?这分明是个怂货啊!
“……是跪我们背后的人。”
他们一回头,背后赫然站着个更大块头的巨人,张着血盆大口对着他们。
舒白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感觉他一抬脚就能碾死我们,谢兄,怎么办?我们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找他的弱点。”
舒白弱弱地叫了声,“谢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