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上的《山河志》翻到“中州”篇便没了下文,砚台里的墨迹干涸成龟裂的地图。
案头镇纸下压着张名单,前半页人名都被朱砂划去,后半页稀稀拉拉剩下十几个墨字。
窗台上摆着的罗汉松盆栽倒是青翠,只是新抽的枝条长得有些乱了。
山道上偶尔有身影掠过。
穿褐色短打的弟子抱着药篓往南疾行,腰间玉佩磕在竹篓上发出脆响。
戴斗笠的长老慢吞吞数着台阶,手中算珠拨着拨着总要卡住。
每卡一次,神色便会深上几分。
几个只有十几岁样子的少年坐亭里擦拭长剑,剑穗上缀着的明珠蒙了层雾。
这几人,也不知是不是当初跟着一起回圣山的那些。
按照以往,也都到了参加试比高的年纪。
只不过试比高已经停了…
不过就算有,估计也心思参加。
山上的人彼此照面时仍会颔首致意,却再不会像从前那样,隔着半座山就高声讨论万剑诀第几式的变招。
剑锋之下楼阁中。
书架上的典籍依旧整齐排列,各种收藏也码放的极为整齐。
可阁主木叶已无心思打理,任由尘埃覆上那些曾经珍视的收藏。
阁外的露台上,摆着一张棋盘,黑白子交错。
是一局未下完的棋。
这并不稀奇,因为在这里对弈的那对师徒,常常如此。
棋至中盘,便因种种缘由搁置,而后续不续上便看心情。
棋盘边缘落着几粒松针,黑子白子胶着在中盘。
一枚黑子斜斜压在星位上,仿佛下棋人突然被什么打断了思绪。
露台栏杆上刻着的"观涛"二字已有些模糊,此刻真正观涛的只有栏杆旁那件灰扑扑的鹤氅。
江风掀起衣角时,露出内衬上暗绣的松鹤纹。
这是圣山山主的礼装,只不过已经很久没人穿过了。
秋风掠过,卷起几片落叶,轻轻擦过棋盘边缘,又飘向断崖下的离江。
江水滔滔,日夜不息,仿佛不知疲倦,亦不知人间兴衰。
木叶静坐于棋盘前,目光沉沉地望着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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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依旧挺拔,可那宽厚的肩膀却莫名显得瘦削了几分。
面容仍带着往日的中正,可眉宇间却凝着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眼神很深,像是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话。
有悲伤,有不甘,亦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望着江水,可目光却像是穿透了江流,望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