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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百年过 骨未枯一(第3页)

她这一席话说得从未有过痛顺畅,只说得黑衣人一愣,半晌还真从怀里掏出个馒头来。

风里希接过先吃了,才意犹未地看看来人:“不知这位少侠怎么称呼?小女子今日受了少侠大恩,来日定当衔草结环以报。”

那黑衣人颇有兴趣地看她一副很是正经样子,黑布上一双凤眼眯了一眯道:“你这小丫头倒有意思。别说,你贝尔非大爷1还真就看上你色了,但是大爷我怜香惜玉,你今日身子不适,大爷也不强你,这个色先留着,等你好些了大爷再来劫。”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个肉饼递给风里希,才朝她抛了个媚眼走了。

风里希看着对方消失夜幕中,咬了一口肉饼,感叹道:“世风日下啊,连采花贼都成了救苦救难活菩萨了。”说完叼着肉饼抱着银盆继续去糜竺门外例行公事。

又是站到半夜,风里希迷迷糊糊正要睡,忽然觉得胃里绞痛,接着就是一阵恶心。她心道不好,约莫是自己两日未进食,一下子吃了贝尔非一个馒头加一张肉饼,连口水都没喝,今夜又特别冷,站了半宿,此刻胃里火辣辣疼。

她努力压制住自己要呕吐冲动,四下张望,想寻个不起眼角落再吐。就这时,木雕房门却开了。

前面两个半晚上,风里希一心盼着这房门能开,结果它却不该开时候开了。若不是风里希一张口就会吐出来,真已经要骂人了。

岁左右模样,比之前两世相见时多了几分沉稳。他着一件中衣,她向来知道他生得好,而这一世再见,他身上气质竟盖过皮相带给人冲击,若说白马寺前他可得一个“萧萧肃肃”,那么如今就可当一句“雍容风议”2。

他立门前望着她,中间隔了一盆冰冷洗脚水和一百零二年时光。他眼底波澜不惊,只借着月光将她细细打量,终沉声问道:“你我可曾见过?”

风里希张口欲答,刚一开口,胃里恶心便如开闸洪水,顷刻间她就吐了一盆。。。

一阵秋风扫过,院里梧桐树瑟瑟落下几片叶子。

风里希望着自己手里适才还银光闪闪可以照人现却异味阵阵可以杀人银盆,低头退了一步道“奴婢再去换一盆来。”

这一句尾音刚落地,还未来得及弹上一弹,就听见咣当一声,手里银盆连着一盆秽物已经落了一地。她手腕上一疼,就被人拉进了房中,再一个不注意,就被甩了榻上。

他翻身上榻,动作如百年前一般干净利落。他将她禁锢身下,眼底仍是一汪静潭,只垂下发丝微微有些簌簌,他死死追着她有些涣散目光,再一次问道:“我可曾见过你?”

风里希被他一拉一甩一压,脑子里本还细火慢炖粥早已溢了一灶台。这种感觉是陌生,她从前有神力傍身,没人能伤得了她;百年前机缘巧合失了九成神力,重伤后也不过就是睡了一觉。此刻身上却是从未有过燥热,喉咙好似被糊了一层灰,胃里是一阵强过一阵恶心。

她看着眼前糜竺脸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多架势变下去,不觉伸手想扶住那张不断晃动面孔,伸了几次却没碰到,她有点泄气,索性张了双臂圈住他脖子,将那张脸拉近了自己,然后。。。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中,她似乎听到有谁,深深夜里长长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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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希这场伤寒来势凶猛,去势却不容乐观,好像一个娇羞姑娘帘后偷看情郎,说看呢又不看个痛,说走呢又舍不得离开。

她觉得饿时候有人往她嘴巴里灌东西,有时是汤药,有时是米粥;夜里烧得厉害,有人把她抱怀里轻轻拍着。

她有点受宠若惊,一般若是别人态度倨傲,她会比对方高傲;若是别人对她和善,她也会放下架子;若是别人对她不好,她一般不会将对方放心上。

可是若有人对她好,她便有些不知所措,后这种不知所措就变成了手足无措。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有人小心地摸摸她头,又用浸湿巾帕轻轻擦拭她汗湿额头,她觉得很受用,又不知如何表达,后只讨好地往那人怀里蹭了蹭。

亿万年来,从未有人这样对她,她有点甘之若饴,心里悄悄希望这场病不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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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希醒来那日是个晴天,她望着头顶鲛纱帐出了一会神,思索了一会儿自己究竟是昏睡了三十二年还是一百零二年。若是三十二年,那么她没有记忆七十年去了哪里?若是一百零二年,帝江又为何要时间上骗她?

前面也说过,风里希有个不大不小毛病,便是做事太过专心,她这么一想,便连有人将她扶坐起来,又喂了她几口粥都没有注意。

等她一晃神,才见到一张英挺脸离自己极近,糜竺此刻正背光坐床前,低头慢慢用勺子搅着碗里粥,他高挺鼻尖上有一丝细汗,约莫刚外面忙了些什么才进来。

风里希这一眼看得连口中粥都忘了咽下,只尴尬道:“老。。。老爷。。。”

“子仲。”他仍低着头,却不忘纠正道。

风里希觉得这一世尾生他,有点怪。她确信他应该是不记得自己,既然不记得,为何又故意让她院内站了这三夜?难道这是糜府规矩,来下人都要老爷院里站一站?可她打听来消息说,糜竺不光是徐州首富,中原也算得上数一数二,光府里仆从食客就上万人,若是每来一个都要院里站上一站,一天一个也要站上十年去,他糜老爷每天一起来看到门口一根根木桩,不头疼么?

就算他真有此癖好,那现又算什么?人老爷院里站上一站还要去老爷榻上躺一躺?

她这么一想,看向糜竺目光就不由得有些怪异,她觉得这一世尾生他一定是有些不可告人隐疾,一时间看他目光多了许多同情。

糜竺本低头搅粥,感觉到风里希目光,不觉抬头,见她一脸“我懂”表情看着他,不由得有点莫名其妙。

风里希:“老。。子。。。子仲,你这些年一定很苦吧?”

糜竺:“。。。?”

风里希:“我。。。奴婢知你。。。您。。。要面子,但是面子这东西总不能当药吃,你要了面子却苦了自己,这是多划不来一件事啊。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对外说,您可以对我。。。对奴婢说说。。。奴婢保证守口如瓶,就算严刑拷打也不会与外人道。”

他听了这话,伸手熟练地探了探风里希额头,叹了口气道:“夫人所言不虚,子仲确有难言之隐。。。”

风里希听他承认,一时竟没注意他对自己称呼,只着急地追问道:“那就说来听听,让我也开心开心。”说罢才发觉有些不妥,忙改口道:“我是说,让我也分担分担。”

糜竺听了这话,眉眼间不可察觉地带了一丝笑意,却一本正经道:“子仲出身商贾,祖上世代经商,家境殷实,是故钱银无忧;近年又得徐州牧陶公抬爱,封了个别驾从事,是故仕途无忧;几月前家中本欲大火,却有仙子为子仲品行所感,登门告知,一时间百姓皆道糜子仲正直耿介,上感天庭,是故名声亦无忧。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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