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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越长大的源赖光,越让我觉得无法捉摸。
自从有了第一次妖怪退治胜利的结果之后,他便时时忙碌起来,最常要做的事情便是率领阴阳师的队伍前往山中进行退治。
有时他能完好无损地回来,盔甲上偶尔溅上几滴尚未清理干净的妖怪们的血。可有时候那上面的血会是他自己的。
但他不会有更大的危险,在我的祝福眷顾下,他总能平安归来。
直到他通过献祭与八岐大蛇进行交易,想要制造出来的东西最终获得了成功。
“鬼切,他的名字是鬼切。”
源赖光的脸上难掩喜悦,年轻而又桀骜的面容毫不遮掩,他告诉我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这次的鬼切,会比之前的妖刀姬更加强大。
鬼切并不是他“制造”出来的第一个式神。
在更早之前他已经试过这种方法,八岐大蛇告诉他途径之后,他用的是一个人类少女的灵魂。他把那个少女封印在刀中,她的怨气凝聚出来的力量便成就了她的力量。
于是“妖刀姬”诞生了。
但和设想中的不同,被赋予重望的妖刀姬并不能完美控制自己的力量,虽然被派出去进行过数次妖怪退治,但其不可控性也在这些退治中显露无疑。
于是在她彻底失控之前,源赖光将其封印并送入了宫中进行净化。
而后他转变了思路,既然人类不行,那便用他物如何——如此诞生的鬼切是所有实验品中最成功的一个。
源赖光告诉我,这次的灵魂不是人类,而是妖怪。
“是大江山的妖怪。”
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我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以前便认识的妖怪——茨木童子。
在不久前我听说他归顺了大江山之主,鬼王酒吞童子。现如今他们都在大江山盘踞。
这就是源赖光的下一次退治目标。
他说:“我要用大江山的妖怪制造出来的式神,将大江山的妖怪斩杀殆尽。”
看着那双猩红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的蓬勃野心,我无比确信,我早就已经看不透他了。
源赖光长成了我难以触及的模样,我觉得他似乎与我——与之前的我很是相像,可看着他的脸,我又觉得那并不一样。
源赖光并不是在模仿任何人,他只是单纯的遵循着自己的想法,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我没有任何阻止他的理由,我说过我要帮他的。
他的新式神,被称之为源氏重宝的鬼切,那个身着黑衣的青年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只是个俊秀的武士,可金色的眸子却让人觉得纯粹而又通透。
源赖光总是会让他跟随在身侧,他并不避讳将我的存在暴露于鬼切面前,只是不会带他去源氏的神社。
我问源赖光缘由,他并未解释过多,只是抬起眼睑,用毫无异样的语气说:“因为你和源氏神社里的东西不一样。”
因为我没有那样强大的力量,也没有那样高超的玩弄人心的能力。在我心底里升起的,是这样的念头。
问不出源赖光真实的想法,我把目光放在了鬼切的身上。或许是通过妖刀姬这一失败的例子,新制造出的鬼切完美避开了她曾经背负的所有负面反应。
鬼切顺从而又安静,注视着源氏的神情平和温柔,仿佛新生的稚子一般,用最纯粹也最天真的想法来看待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切。
在鬼切看来,源氏的家主、他的主人高洁而又正直,供奉的自然也是善良无害的神明。
源赖光曾对我说过,我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属于邪神的气势。
但八岐大蛇却只听声音就能让人觉得很危险,仿佛邪恶和黑暗都与他融为一体,只是稍微散发出一点点气息,便足以令人胆战心惊。
我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至少没有因我而让鬼切生出任何对源氏、对源赖光不利的想法。由此来看,或许算得上是好事吧。
源赖光忙着筹备大江山退治的事宜,他并不会时刻将鬼切带在身边,也不担忧让我与鬼切单独相处。
即便我清楚一切真相——由源赖光亲口告诉我的一切真相。
至少还有一点与幼时无异,源赖光依旧对我毫无隐瞒,无论是我问了的还是没有问的,都愿意悉数让我知晓。
大江山退治的筹备进度,即便我没有参与也不打算参与,却仍能掌握得一清二楚。
一开始的时候,鬼切似乎对我的存在有所疑惑,但出于对源赖光的依赖与信任,他不会开口多问,只是会在想要找源赖光却找不到的时候过来询问我。
我不能告诉他,源赖光正在源氏宅邸的地牢里,在那地牢里有许许多多类似于“鬼切”却又不如“鬼切”的“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