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绮。”爱丽丝仔细地品味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并没有从这个名字中感觉到任何奇异的东西。她没有觉得耳熟也没有觉得异样,也并不觉得这个名字就和眼前的幼女画师相映得彰。
“听上去像是东国的名姓?这是你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对哦,我自己给自己起的。毕竟我是这个世界的画师嘛,既没有前任,也没有后继者,名字这种东西当然只能够自己给自己起啦——其实我也不知道神绮这个名字具备着怎样的含义,但我觉得很好听呀。”画师提着裙角,轻巧地一个小回旋带起一阵香风。“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吗?”
“嗯,的确很好听。”爱丽丝回答。
“一点真心实意都没有话就算了。”神绮似乎是一听就分辨出了她语气中的敷衍,略带不满地横了她一眼。然而横一眼并不能够为爱丽丝带来任何实际意义上的创伤——她只是微微耸肩,然后将话题扯回到自己所需要的那个方向上去。
【我先前在山谷中所做出的那件事暂时搁置——回想起来,模仿半龙普莉希拉身上的要素以获取她所具备,甚至只是她在理论上所可能具备着的权能。这种事不就和那些白教的奇迹有着近似的原理吗?歌颂古代英雄的传说以重现其力量……毕竟我们黑教会也有着黑教会特有的奇迹,虽说释放奇迹需要一丝不苟的完成仪式和祷文。但或许我那时正好引发了某种共鸣也未可知。】
她心中将自己先前在山谷中时所形成的念头再次回想了一番,然而这一次她却并未感受到那天地都与自己生成共鸣,微微晃动身后的巨镰也没能够对周遭的世界造成任何影响。她随即在心底摇了摇头,将这件奇事暂且搁置。
——或许那就是眼前这位自称为神绮的画师所做得也说不定呢?不管怎么说,毫无征兆地掌握先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另一种力量,这种事实在是太过于耸人听闻。
“好了,那么我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现在轮到你来履行承诺了。”爱丽丝在堆积着书本和绘画草稿的书库中扫了一眼。“你刚刚说颜料的获取需要时间和精力?那么你需要的是怎样的颜料呢?我想它应该是绘画世界中所能够具备着的材质,那么我拿到它应该不成问题。”
“你拿到它的确不成问题,因为颜料的重要构成中有一样就在你的身上。”
“我的身上?”爱丽丝微微挑眉,立刻就明白了神绮的意思。“我的血?”
“准确来说是王的血。”画师回答着,视线在少女的身上打量:“你应该知道的,这世上唯一受世界承认的王位便是薪王。而所谓薪王,便是烧过一次后还能够拖出来再烧一次,甚至数次的柴薪。烧到不能够再烧了,便是灰烬,而你现在很明显可以再烧一次,所以你现在便是薪王。”
“我不觉得我有成为王的资质。”爱丽丝感觉有些微妙的不适,就好像自己突然变成了沐猴而冠的那只猴子一般,当神绮断言自己是薪王的时候她便突然有了一种夺路而逃的冲动,但这冲动来得快去得也快,甚至以她的感知力都只能将其识别为幻觉。
她微微晃了晃,强调道:“我不觉得我有。”
“你不需要有资质,因为你已经是王了。”
“但是一个王的血并不够,所以还需要做一些额外的准备。”神绮从口袋中拿出一支木炭,在一旁的桌子上寥寥几笔便画出了一道简易的门。而下一刻这被封闭的书库密室的墙壁上便有一道联通书库外的木门凭空产生,她走过去,推开门的时候便有着数位巡逻骑士的目光投向了她。
爱丽丝挥了挥手,骑士们便继续着自己的巡逻工作。将神绮和爱丽丝的身形从自己的视野中消除,而神绮随即从木门外自然生成的台阶中走到地面。换了另一支木炭在地表涂了几笔之后一座通往地下隧道的密门便出现在两人眼中。
神绮跳下了密门,爱丽丝随即跟上。在她们两人离开后巡逻的骑士们便搬来了一些草堆之类的遮蔽物挡在了密门上端。而那扇凭空出现在墙上的木门也被它们用墙纸掩饰,很快便遮掩掉了一切痕迹。
而这时神绮才续接先前的话题——她在走进地道时伸出手从墙壁中拿出了一盏提灯,轻轻一拍便有了光源。而后她领着爱丽丝向着地道内部又走了几步,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便是一架搭载在轨道上的机械车。而当两人坐上去的时候,这辆地下的列车便在轻微的颤鸣声中朝着大地的更深处行进。
——爱丽丝伸出手在车子外侧的扶手上轻轻一按,一抹薄薄的尘土便沾上了她的手指。
【神绮是很早就准备了这条地道,刚刚只是画了一扇门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她刚刚随手做出来的?连复杂的机械结构与其上的土灰都能够还原出来……画师有这么厉害?】
“你听说过‘灰烬成双,则火燃起’的谚语吗?”神绮突然问道,打断了她的思绪。
“……听说过。”爱丽丝将背负着的镰刀放到一旁的架子上,看了眼身前这位幼女画师那明显有着东国特色的服装后又补充了一句。“按照东国的说法,就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意思?”
“很直白的解释,但也很片面。”神绮微微摇了摇头。“这句谚语其实并不止是一句谚语,它同时还是一道仪式。代表着绘画世界传火体系的一个重要环节——你从外界过来,那么你想必也知道外界的传火仪式所具备着的流程?”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一些沉眠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便在她的检索下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