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一旦有了逃避想法的念头,反而才会越陷越深,越来越恐惧想法成真,然后就会陷入永无止境的焦虑当中。
抑郁往往伴随着焦虑,又或者说,焦虑极大可能引发抑郁。
齐景宴的病人通常都很听齐景宴的话,他们会在齐景宴的嘱咐下定时吃药,好好生活,尝试着与内心的或焦躁或抑郁和解。
除了谈惟瑾。
谈惟瑾一身反骨,他这么多年来从未想过和内心那头t洪水猛兽和平共处,而是在与其对抗的路上渐行渐远。
虽然谈惟瑾表面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然而齐景宴却认为谈惟瑾正是因为太在乎了,或者说谈惟瑾自视甚高,过分高看自己掌握一切的能力,才不把他的病放在心上。
他永远都在压抑。
但压抑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齐景宴一直在等蛰伏在谈惟瑾体内的那头猛兽爆发。
眼下看起来是时候了。
尽管齐景宴目前并不知道是谁拥有了点燃谈惟瑾情绪的能力。
不过这不重要。
齐景宴将谈惟瑾的白衬衫袖子挽上去,细长的针管刺入谈惟瑾青色的血管,他给谈惟瑾打了一针镇静剂,剂量不重,但是效果能比药片好一点。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
“早就说过让你不要和身体的本能对抗,我说的话都是有科学依据的。你偏不信,看看,现在出问题了吧。”
齐景宴嘴上叨叨着,他在床边坐下,“诶,趁你还没昏过去,不如告诉我谁有那么大本事能把你变成这样。这是跟谁吵架了?还是学校里那群愣头青惹你生气了?说了让你别当老师,你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当老师,大学老师也是老师。谈总放着好好的总裁位子不坐,非要跑去教书,这不,报应来了?”
谈惟瑾睨了齐景宴一眼。
他这会儿感觉比方才能舒缓一些了。
“你什么时候废话这么多。”
“你都这样了,还好意思说我呢。”
齐景宴毫不客气地回怼,“我这些年怎么着也治愈了二三十位和你一样有心理疾病的病人,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听医嘱的。说了让你顺其自然顺其自然,脑子愿意想什么你就让它去想呗,你偏要跟自己反着来。现在这么严重不还是你作的?你这种情况换成别人我早治好了。”
“谈惟瑾,放下你的骄傲和自负不会死人的。但你要还这样下去,迟早会疯。”
话说到这份儿,齐景宴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
谈惟瑾出生在云城顶级世家,谈家又有那样雄厚的人脉和背景,谈老爷子对谈家每一个后代的培养都堪称冷酷无情。尤其是谈惟瑾,自打谈惟瑾出生的那一刻起,谈征就是将其作为谈家掌权人培养的。
谈家的长辈会要求谈惟瑾无所不能,要求他成长路上不能有任何逾矩越界,不允许他行差踏错。旁人眼中再微不足道的错误,放在谈惟瑾身上都是不被原谅的。
这是他出生在谈家,享受着常人所不能享受之荣华富贵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因此谈惟瑾自幼就舍弃了一些东西,他学着伪装自己的真实情绪,将自己完完全全封闭起来。
可母亲的自杀为谈惟瑾的反抗撕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在这个家里,最先受不了这种非人般压抑氛围的人是谈惟瑾的母亲。
紧接着才是被母亲抛弃的谈惟瑾。
陈时晚逃离囚笼的代价是生命。
而谈惟瑾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健康的身体。
即便逃离了那张无形的网,他也没有办法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他根本没有想过爱。时至今日,就在刚刚,谈惟瑾还坚持认为祝诗意不过是自己一时兴起想养的玫瑰花,是被他捧在掌心里的猎物,是他将来有一天腻了就可以随随便便丢弃的小可怜。
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想错了。
他低估了祝诗意对自己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