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一睁眼,望见的是冷宫的红瓦,那些死去的人、熟悉的面孔都在,唯独没有她,没有他的常青,行尸走肉,大抵如此。
“既然重来了一次,”她看着他,凝视了许久许久,那双漂亮的瞳孔里,有着前世一模一样的坚定,她问他,“你为什么还要来北魏?”
燕惊鸿伸手,指腹轻轻划过常青的脸:“我不来北魏,我怕遇不到你。”
所以,他按着上一世的轨迹,不敢错一步,乱一步,原封不动地又走了一遍,他怕错了乱了,就找不到她了,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重蹈覆辙。
这个傻子,不记得上一世里血流成河的燕宫吗?不记得十米宫墙下的千军万马吗?不记得刀光剑影刺穿心脏的窒息吗?
“燕惊鸿,如果重蹈覆辙,结局会一成不变的。”
他知道,只不过,结局比不得她重要罢了。
拂了拂她的脸,燕惊鸿如履薄冰般问她:“常青,那我们不要走原来的路,好不好?”
他怕,怕同上一世一般,用死了的身体,去抱她冰凉的尸体。那时候,他已死,却看见了,看见了她的常青剑入心脏,看见了她流干了血。
他不怕死,可是怕她会死。
常青重重点头:“好。”
次日,朝堂之上,右相闻宇领首启奏,百官附议,上奏太子昏庸无道,贪赃枉法,谏词言之凿凿,罗列了太子十大罪状,皆有理有据,文武百官奏请圣上废除太子,另立贤明。
成帝当场大怒,责令太子,明令查办,辰时三刻,成帝一纸诏书便昭告天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铮德行不矜,为储不仁,难成大统,朕深感痛心,立君立贤,太子负朕所望,特废太子,迁府承阳。”
一朝之间,太子被废,天下大乱,成帝命洛王安抚民心,以平动乱。
巳时,承乾宫里,成帝坐立难安,见殿外国舅爷前来,立刻上前:“查到什么了?”
“皇上,臣顺着太子这条线追根究底,倒是查到了一人。”
成帝连忙追问:“谁?”
楚国舅顿了一下:“魏国公。”
“咣!”
成帝手里的杯子,摔了个四分五裂。魏国公,居然是魏国公,废太子一事背后的Cao纵人,本以为可以抽丝剥茧揪出燕惊鸿埋在北魏的线人,到最后却查到了自己人的头上。
好个金蝉脱壳。
成帝阴阴冷笑:“景王真是好算计。”
倾一人之力,一夜之间将北魏的天搅了个天翻地覆,却不留下一点痕迹,这等心思与计谋,简直让人生畏。
成帝思忖了片刻,吩咐身边的宫人:“去定北侯府传朕旨意。”
半个时辰后,成帝身边的安庆公公来定北侯府传旨,两封诏书,一为侍女常青接旨,二为魏光世子接旨,
“荣德太子初入北魏,水土难服,有呕血之症,朝夕节的青茶太医已验,并无不妥,常青无罪,且比剑有功,朕特赐黄金百两,以示嘉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漠北再度来犯,朕特令魏光世子领兵十万,北上出征。侍女常青,武艺精绝,特封华昭郡主,辅魏光世子出征漠北。”
常青不在府中,是池修远代为接了圣旨,传旨的公公还未离开,池修远便先行离开,驾了马,去了质子府。
长福公公站在门外,也不敢贸然进去打扰了主子的好事,小心谨慎地禀报:“殿下,定北侯世子来了。”
燕惊鸿置若罔闻,给她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神色平常,只有握着汤匙的手指在微微抖动,泄露了他并不平复的心绪:“常青,漠北你要去吗?”
常青沉默,片刻:“要。”
上一世,她贯了奴籍,发配至漠北;这一次,她却满身荣光,随池修远出征。
似乎,历史在以不同的笔墨,书写着一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