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雅居出来,夏侯博立于茫茫天地,却觉得那般孤单,该得到的不是都得到了吗?为何心还是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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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嫣抬头看看天色,铁靖去了多时还未回来,不过一切似乎早已在她意料之中,铁靖查看不查看都是如此而已,只是偏偏白嬷嬷不放心。
忽然,门窗一动,铁靖终于飘了回来,面色铁青,夏侯嫣眉目清明,只淡淡道:“如何?”
“不出小姐所料,国公爷送江老夫人上路了。”
夏侯博,你果然够狠。夏侯嫣在心里冷笑,却看到一旁的白嬷嬷似乎十分伤痛,她宽慰的握住白嬷嬷的手道:“嬷嬷,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如今你我还有何退路,祖母在一天,我们这些伎俩便会成为她最有力的证据,到时候再想脱身,怕是难上加难。”
“小姐,奴婢明白,奴婢虽然和老夫人没什么情分,但是她总归是老太爷的原配夫人,心里多少还是郁结,也不曾想,国公爷竟如此狠心,和老太爷的狭义真是天壤之别,老太爷虽算不得好人,却不会对自己的家人动手,而国公爷……”
“他本就是如此的人,你又何必伤怀,这次虽然险胜,却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只怕二姐姐很快就要反扑了,她也便算了,只是她外祖母家的实力,实在不容小觑,我们还是小心着些吧。”
白嬷嬷听罢立刻收敛了忧色,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既然她已经选择了夏侯嫣,势必是要一起走下去的。
见白嬷嬷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苦心,夏侯嫣这才又问道:“父亲现在何处?”
“国公爷出来后既没有去大公子的灵堂,也没有回居所,倒去了小阁楼。”
“去了小阁楼?”那不是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吗?夏侯博会去那里,倒是意外,只是夏侯嫣并不觉得这是夏侯博心里对赫连氏还有感情,她想了想,随即道:“你们先去歇着吧,我去小阁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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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阁楼位置偏僻,常年失修,作为荒废的园子,本只是处置犯了大错的奴才,后来赫连氏搬进来,这里便成了不受宠的夫人专门呆的地方,其他的奴才都被遣散了出去,另寻了地方。
夏侯嫣静静站在园子中间,厚实的雪早已将最初的荒凉掩盖,也包括那掩藏在心里的悲戚,不远处就是曾经住过的地方,夏天这里的蚊虫多到数不清,冬天最是难熬,刺骨的风,冰冷的雪,夏侯嫣几乎蜷缩在屋里不敢出来,尽管那时母亲总是紧紧的搂着她,她的身体仍然无法温暖起来,脚趾的冻疮好了痒,痒了疼,那种相依为命的痛苦或许只有她心里明白。
此时,夏侯嫣一步步踏上阁楼,木板随着踩踏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当年的情景在心头徘徊,再也挥散不去。
酒香远远的飘了出来,散在风中,好不醉人。
夏侯博独自喝着闷酒,银色的月光照在他疲惫的双眸之间,之前肃穆端重的姿态早已不再,此时,他有他的失落,他有他的疼痛,这一丝醉意终于将他心里的痛挥洒开来,变的懦弱不堪。
夏侯嫣冷冷的看着他,只在心里冷笑,这是在为自己的不孝悲痛吗?
“你来了。”
夏侯博举起酒坛,借着月光打量着夏侯嫣,他眼底柔情缱绻,似有无限衷肠。
夏侯嫣知道这样的眼神并不属于自己,她缓缓上前,只淡淡唤道:“父亲。”
“嫣儿,原来是嫣儿。”夏侯博苦笑两声,不再说话。
夏侯嫣的视线触及着室内的一切,手指摩挲着擦过那些边边角角,灰尘在她的指尖被轻轻吹落,又是一片静然的冷笑,她面容清冷,此时屋内未点灯,那张脸被月光照着,平添了几分凄楚之美,这美中有抗议,有倔强,有不屑,也有冷漠,偏偏落在夏侯博的眼中,是那样熟悉的惊艳之色。
“蝶舞……”几乎是不由主的脱口而出,夏侯博几乎站立不稳。
“父亲小心。”夏侯嫣轻轻扶住夏侯博,对上他的眸子,黑亮的瞳孔中有致命的气息。
夏侯博呼吸一滞,竟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夏侯嫣微微一笑,淡淡道:“父亲,嫣儿不想入宫。”
像是着了魔,夏侯博立马回道:“你放心,为父定会护你周全。”
“可是祖母她……”
“哼,她再也不能左右为父做任何事,以后为父说了算。”
夏侯嫣明眸皓齿,盈盈一笑妩媚之姿:“即便祖母不再阻挠,也会有人看女儿不顺眼。”
“哦?何人?”
“父亲何故明知故问。”
“你是说你二姐吗?哼,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竟敢背着为父做出许多违背为父心意的事,为父定当不会让她顺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