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年事已高,须发已斑白,脸上也爬满了皱纹。
岁月的无情,在老人的脸上最能看得明了。
老太爷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他已经老到没有办法自己走路了。
不管到哪里,都是坐在一个软轿中,由两个轿夫一前一后抬着。
随着岁月轮回,浩宇也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长大成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
脱了娃儿的稚气,换上少年的俊朗。十二岁那年的一段记忆,被他刻意陈封。
不愿意去想起,更不愿意去提起。
在人前,他只是个风流少年,却不知他在面对晓寒时,心中总有一片阴影。
年岁渐长,对情这一字,知道得更深切。
情是什么滋味?浩宇问过贼丫头,贼丫头说:“情啊,是甜蜜的吧。”
浩宇又问过舅舅,舅舅不像贼丫头那样脱口而出,却似是陷入了回忆,又似在思考。
许久,才缓缓的说:“情?是苦的吧。”
情到底是甜的?还是苦的?
浩宇没能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
老太爷说:“想知道情的滋味,最好自己去寻找一段情。最好是一段真情。一段饱含五味,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有的情。”
“情是一段乐曲。”
这是段红玉的回答。
浩宇走到放置在花园亭台上的古琴旁,古琴虽然能发出天籁之音,动人心弦,可若无知音人,这古琴,也与废物无异,就如同千里马,若是没有伯乐,千里马也与普通马驹无异。
手指轻拨琴弦,琴弦颤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余音枭枭,婉若浩宇心底的叹息。
看到琴,他总会想到他的舅舅。如今,他的舅舅,被锁密室,不见天日,叫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想到舅舅,他忍不住鼻尖一阵阵酸楚。
老太爷看到了浩宇,连胡子都带着笑意。
浩宇走到老太爷跟前,含笑道:“太爷爷今天可有乖乖喝药?”
老太爷笑米米的道:“喝了。喝了。我的乖曾孙在学艺,太爷爷怎么能让曾孙儿操这份心?来,先弹一曲给太爷爷听听。”
浩宇一如即往的想要求老太爷放了舅舅,可是,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太爷,他又怎么忍心再求老太爷?
他已经知道,在老太爷面前,江小浪就是一个禁忌。
他忍着心酸,走到琴旁,弹起清心曲。
曲韵虽然动人,让人听着心神安宁,老太爷却听出琴音中,含着心酸。直至曲终,老太爷叹口气,道:“娃啊,你是不是有心事?”
浩宇含笑,道:“娃儿是担心太爷爷的身体呢。太爷爷都好久没陪娃儿玩了。”
老太爷呵呵笑,道:“娃啊,太爷爷老啦。不能一直陪你玩啦。不能再像你小时候那样,把你放在肩上坐着。”
浩宇眼圈一红,声音哽咽道:“不。太爷爷还没老呢。听听,太爷爷的声音,还像年轻时一样爽朗,还像年青时那样铿锵有力。”
老太爷用苍老如枯枝的手摸了摸浩宇如墨的发丝,叹道:“孩子,爷爷老啦,是不争的事实。说不定什么时候,两腿一伸,人就去了。”
浩宇道:“太爷爷不老呢。太爷爷还没看到浩宇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呢。”
老太爷道:“呵呵,浩宇今年十六了吧?”
浩宇点头,道:“是的。浩宇已经十六岁,跟舅舅学艺也有十二年了。”
他的眼角余光瞄到花园另一处像树桩一样杵着的晓寒。心里那股别扭劲,像有什么赌在心口一样,很难受的,恨恨的想着:“学艺十二年,再也不是当初不更事的娃儿,轻易被人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