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蝉点头,“是。从澳洲回来的飞机上我也已经想明白,如果促成我跟他相遇的真的只是身子里这一缕本不该属于我的魂魄——那我情愿放弃了吧。”
沫蝉转头望ICU病房大玻璃窗内沉睡如死的莫邪,无声地落泪,“又何必,因为我的不甘和执念,而让他左右为难?让他在这世间只爱一个人,好好地活下来,就好了。”
。
沫蝉与纨素这边喁喁低语,莫愁和红禾等人都紧张地远望着。纵然听不见,却都跟着揪着心,生怕沫蝉在纨素这里吃了亏。纨素已经是杀红了眼睛,此时说不定再对沫蝉动手!
可是让他们都惊愕的是,沫蝉反倒是那个一直镇定自若的。虽然能看出在哭泣,却始终没有一丝慌乱;而纨素,已是方寸大乱的模样。
莫愁忍不住想要走上前,纨素却猛地目光一冷瞥过来,“孽畜,再敢上前,我连你也不饶过!”
沫蝉扯住纨素的手腕,用力不大却执着,“纨素,你答应我了。”
纨素闭紧眼睛咬了咬牙,“千年前,他杀死我,与我许下生死诺言,就是求我一句话:不再杀戮狼族;没想到,千年之后,你竟然也想求我这样一句话……”
沫蝉含笑,“可是这一次,魂飞魄散的不是你,而是我;所以纨素,你这千年没有白等;你我之间,笑到最后的,是你。”
纨素心底一热,终于点头,“好,我便答应你就是!只要我能复生为全部的舞雩,谅狼族再也不敢反抗!”
“好极了。”沫蝉微笑点头,走向等候在一边的江院长,“院长,请允许我进去看看他。”
。
沫蝉走进ICU去,江院长病人将所有的探视窗口的窗帘都降下来,阻住外头的目光。
沫蝉努力忍着泪,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用力地笑着,走向莫邪去。
他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他面无血色地睡着。眉尖轻轻攒起,仿佛在梦中还在为难。
沫蝉心下一疼,伸手隔着手套,轻轻去抚平他的皱眉。
手指再滑下他的左耳,指尖停留在他玉坠儿般的耳垂上。
耳上穿着耳洞的男孩子……那空了的耳洞,让沫蝉的心随之摇摇荡漾。
所有的心酸,所有的甜蜜,所有的不舍,所有的悸动,都在这一刻,悄悄爆发出来。
沫蝉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忍着心碎,转头望向江院长。江院长会意,帮她以安全的方式将耳珰取下来。
耳珰却因为跟她的耳朵太久相依,而粘连了皮肉,取下的瞬间有牵心连肺的疼……
江院长有些犹豫,望向她来。沫蝉一笑,“院长,您用力吧,没事的。”
江院长狠了狠心,用力一扯——耳珰终于被取了下来,可是上面却已经沾满了沫蝉的血。
江院长急忙将耳珰消毒。
沫蝉将消毒过、安全了的耳珰接过来,亲自安回莫邪的耳垂。
月光石耳珰,在灯影之下,于他玉坠儿般的耳垂上,散发出宛如月光一般宁静神秘的光华。即便那少年此时气息奄奄,可是佩戴了耳珰的他,依旧难掩绝世容颜。
沫蝉忍着心痛,指尖最后一次滑过他的眉间。
从不后悔这一生遇见你,爱上你;
绝不后悔,这一刻,还给你……
江院长都忍不住轻颤着问,“孩子,真的想这样么?”
“是。”沫蝉忍住难过,毅然起身,向江院长深深鞠躬,“谢谢您了。我将他托付给您,请您多多费心。”
。
走出江宁医院,换好衣裳、重新洗漱过的纨素已经等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