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沫蝉垂下头去,心里只觉酸楚难忍。
纨素问,“曾律师,我觉得能帮我和沫蝉洗脱嫌疑的关键点,在于那个命大的婴儿——只有找见了那个婴儿,证实他果然是赵怀玉夫妻的亲生子,才能从这个关键点上生发,从而推断出赵怀玉并不是死于我们的那杯水……那么那个婴儿,真的被找到了么?”
沫蝉转眸望纨素。纨素问得很对,如果那个婴儿还活着,只是一个臆想中的推理的话,那么那些医学专家的论证都只是空中楼阁,没有切实根基的。纨素一下子就捉住了关键点,真了不起。
曾大状也从后视镜望了纨素一眼,赞许点头,“你们俩既然出来了,那你反推就是了。”
纨素惊喜,“真的找见那个孩子了?”
“是啊。”曾大状微笑,“那个孩子竟然就在县医院产科病房的洗手间里被找到了。做了DNA比对,证明就是赵怀玉夫妻的亲生子,自然就是那个命大降生的孩子。”
“就在县医院产科病房的洗手间里!”沫蝉惊呼!
大家都明白沫蝉惊呼的原因:赵怀玉的尸体就是在县医院的太平间里被剖开的,那个偷盗胎儿的家伙按照常理应该带着孩子远遁才对,哪里想到那家伙竟然就将婴儿放在了县医院产科病房的洗手间里!
纨素结舌,“那个人,神经病啊?”
曾大状从后视镜又望了沫蝉一眼,这才缓缓说,“在我看来,倒觉得,那凶犯剖尸取子,不是为了用那婴儿达到什么个人目的;倒仿佛只是为了帮你们寻找洗脱嫌疑的罪名一般……虽然孩子幸运地活了下来,可是我依然想说:这手段,过于重口了些。”
“这是异于常人的手段,这人的心理素质也绝对不是普通人;很有一种,嗯……”曾大状拿捏了一下字眼,“很有一种,野。兽的气质。”
野。兽?沫蝉便面色一白。
江远枫回到家中,一直闭门不出。困极了,却不敢闭眼睡觉。只要一闭眼,眼前就出现冷冰冰的尸首,而他正在剖开尸体的腹部,为了去寻找那个胎儿……
捧着胎儿一手的血,他已分不清那血是热的还是冷的;却一抬眸,仿佛看见那苍白冰冷的尸首,向他露出一丝微笑……
啊!啊!!
江远枫抱紧头,阻止自己再想想去。否则,他真是要疯了!
沫蝉打过电话来,说看见电话上有数十个未接来电,都是他的号码,问他有什么事。千言万语一下子都涌到嗓子眼儿来,江远枫却又尽数都咽回去,只简单问,“小婵,你还好吧?”
沫蝉也小心解释,“远枫对不起,昨天不是我故意不接电话。是在安南出了点事,手机暂时被收走了,我不知道你打电话过来……”
“哦,我都知道了。”江远枫后来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沫蝉因为思归妈妈的死而受到警方怀疑。
那些人原本是要带着他和婴儿返回D市的,可是后来是他坚持要让那车子调头,他亲自将那孩子送到了产科病房的洗手间里去……想要给小婵洗脱嫌疑,必须要让警方找到活的婴儿,否则推理便站不住脚。
身为医务工作者,他太明白,人们会有多怀疑,一个在死去的母亲子宫中的胎儿,怎么会有可能活过24小时——所以如果找不见婴儿,小婵便不可能洗脱嫌疑。
另外身在江宁医院这么多年,他太知道产科病房的洗手间里有多么容易会成为弃婴案的高发地点。几乎每年,那里都能捡到一两个弃婴,所以将孩子放在那里,是一个最合适的选择。
剖尸取子,却能帮小婵洗脱嫌疑,他真的很开心。所以那时他独自穿上医生白袍,抱着孩子走进县医院产科病房的洗手间去的时候,面对极有可能被发现的危险,他却一点都没紧张,脚步纹丝不乱。
为了小婵,他虽然在事后被剖尸的记忆折磨,可是他并不后悔。
为了小婵,他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可是这些心情,他暂时没办法在电话里跟小婵平静地说出来。他也不想让小婵知道这一切。于是他只是简短地说了两句话便告别,“小婵我还有事,先挂了。再联系。”
“远枫你先别挂!”沫蝉却追问过来,“我想问你一件事:那个晚上,你在哪里?”
。
问出这句话,电话两端的沫蝉和江远枫,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曾大状那句“野。兽的气质”,让沫蝉想到了莫邪;可是莫邪当然不会产科手术,又听说那剖尸的手段十分专业……她不能不想到江远枫。
她明白,为了她,莫邪和远枫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江远枫小心地呼吸了两下,便笑,“小婵你问这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