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只摆摆手,直接去了里间。躺在床上,才将手心里的蜡丸给打开,里面是一张纸条,将里面的内容看了,赶紧起来,拿起灯罩,将纸条烧为灰烬。
富察氏进来的时候,就刚好看到落到地上还带着火星子的灰烬,只一点点,但只要不瞎就看的见。
这是?
“出去!”弘历头也不抬的呵斥了一声。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富察氏福了福身,站着没动。
弘历闭了闭眼睛,又来催了,又来催了,可迄今为止他对皇阿玛之后的行程,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
“爷?”富察氏大着胆子靠过去,低声叫了一声。
弘历睁开眼睛,眼里带着几分厉色,“不是叫你出去吗?”
富察氏垂下眼睑,并不跟他对视,“今儿……堂姐来过了。”
堂姐?也就是十二婶!
弘历的眼睛闪了闪,“来说什么了?可是为了宫里的老太嫔?”
富察氏摇摇头,面上露出几分赧然来,“这也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今儿来说的都是些闲话,我是个不太会听话听音的人,许是没明白也不一定。”
弘历就复杂的看了富察氏一眼,自家这福晋也算是七窍玲珑心了,哪里是听不出来,分明就是有消息要告诉自己。他含混的应了一声,就慢慢的闭上眼睛。
富察氏轻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咱们女人家什么也不懂,如今说起南巡,免不了说起先帝爷南巡的事。按我们这些糊涂的心思,想来万岁爷总该去先帝去过的地方缅怀一番。但堂姐又说了,万岁爷跟先帝的秉性到底是不一样的,又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许是就特意不去这些地方了呢。”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弘历心里有些不耐烦。
富察氏小心的看着他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本来堂姐好端端的拜访她就觉得奇怪,如今这么一试探,果然就露了端倪。她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不把颤抖给带出来,“爷,您这是要干什么?”
弘历一下子就睁开眼睛,看向富察氏的眼神不带任何温度,“你想说什么?”
富察氏想说的话多了,一开口却是无关紧要的话,“……爷这次去南巡,我是不能跟着了。这也正好,这次秋收各庄子送上来的收益差的也太大了,尤其是通州那个,差的更多,听说庄子上的庄户还闹事了,差点出了人命,我得亲自去看看才行了……”
说完,就直接出去了。
弘历先是莫名其妙,紧跟着就反应了过来,她是想说,皇上八成会去扬州吧。
哪个庄子上闹事,就得去哪个庄子上看看。那同样的道理,这半年闹的最多的就是扬州,想来皇阿玛也会亲自去扬州瞧瞧的。
先帝当年南巡,是为了安抚南边的读书人。如今皇阿玛南巡,肯定也是有特定的目的的。
要是去扬州的话,能有什么目的呢?
白莲教——反清复明——扬州十日——
再将这半年朝廷对扬州和嘉定的各种优抚联系起来,他恍然大悟。
没错,皇阿玛此行的目的地一定是扬州!
至于去扬州干什么呢?他起身,在屋子里踱步,既然去了扬州,要是换成自己,自己会去干什么呢?
他想到一个人——史可法。
既然汉人将他推崇备至,那么亲自去祭奠一番,也未尝不可。
要安抚人心,还有什么比这个人更好用。
急匆匆的去了书房,提起笔,不提一字,落成的是一幅画。站在画儿前良久,才将墨迹干了的画交给吴书来,“明儿拿去外城新开的那家‘墨阁’,装裱了。”
吴书来郑重的接过来,临出门的时候问了一句,“阿哥爷,您可想好了?”
弘历点点头,“去吧!”
都说是烟花三月下扬州,如今的都已经是九月中旬了,京城的寒气似乎已经有几分入骨的意思了,四爷带着林雨桐,连带着四个孩子,奉着太后,一路南下了。
船上的条件很好,太后也没晕船,反倒是颇有兴致的一路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