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从未想过自己的霉运曾经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他仔细回顾自己的童年时光,自母后早亡,父皇并未续弦,每日忙于政务很少和自己相见,除了右公公陪自己玩,也就郑提督接触得较多。
思来想去,他记起父皇忙完政务,总爱将自己关在密室内,一关就是九天,右公公说父皇是在炼内丹。有时,父皇出关后会要自己念些奇怪的口诀,告诉自己切切记牢,有时还要考较自己。若是背出来,父皇大慰下会拍拍他的头;若是背不出,平日温和的父皇便会大加责罚。
“原来如此,”老阿姨不等他说话,却一副了然高深的样子,若有所思道,“我要你去蓬莱,也是为了要克制你心中的黑气,否则黑气恐怕会令你变得疯魔。那样,只怕你到了佛岛,却有百害而无一利。”
建文被吓得不轻,赶紧问道:“婆婆,请问这黑气是否伤得性命?我到了蓬莱,又要如何才能将其克制?”
老阿姨不肯回答,只是笑着摇头:“天机不可泄露。”然后她便不再说建文的事,而是转向别的话题,“跟着你的这几个人倒可以算是不错的助力,你命中注定与海结缘,将来无论何时,这些人都会成为你的臂膀。”
“只可惜哈罗德……”建文摇摇头,“他留在阿夏号上,不会跟来了。”
“呵呵,那倒未必,他是指引你向闪亮之地行进的一个坐标……”
老阿姨的话说得没头没尾,建文听得越发糊涂。
“倒是那小妮子,命运恐怕……”老阿姨摇摇头。
说到小妮子,只见七里从海岛渔村那边扛着四个装满食物和淡水的大桶从旁走过,老阿姨双眼随着她消失在船舱内才收回,道:“这小妮子命中有一场大厄,能不能度过,在你。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
“婆婆,您说七里有一场大厄,讲的是……”
没等建文说完,老阿姨早跳上跳板几步回到码头上。建文追到船舷边,只见老阿姨在朝自己招手,让他不要下船,建文只好作罢,半信半疑地思量老阿姨说的这些话。
“航行方向都定好了?”挥手告别了老阿姨,建文回头问铜雀道。
“正是,我们和阿夏号反向而行前往蓬莱,这样也好迷惑明军和日本人,阿夏号目标大,也正好帮我们吸引敌人注意。”看看正在岸上和渔村村长交谈的小鲛女,铜雀又说,“七杀大人给了这里的村长一些财物封口,再有人来岛上打听我们的行迹,他们自然会随便指个方向给他们。”
“很好。”建文从怀里掏出玉玺,晶莹洁白的金镶角和氏璧在阳光下光泽异常温润。他看看腾格斯和七里,他俩伸出大拇指表示一切状况良好,罗刹女武士又拉住腾格斯说了几句,从腰间抽出把镶嵌红绿宝石的金把匕首交给他,这才带着女水手们下船。
“久违了,青龙船,我们要出海了。”待阿夏号的人离开,建文来到船艏,对着高高耸立、威武异常的青龙头雕,高举玉玺大声喊叫。
青龙船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发出绵长高亢的长啸做了回应。
“开动吧,青龙船!”
玉玺发出五色豪光,豪光映射到天上,青龙船上空竟出现了一道七色彩虹,引得码头上的女人惊叹得直鼓掌。青龙船的三十二个盘龙轮全都发动,水花被桨片朝后推去。青龙船修长的身体逐渐加速,最后像离弦的青色长箭一般驶出阿夏号的港口。
“你老婆给你匕首是什么意思?”七里看着还在码头大喊大叫的罗刹女武士问腾格斯。
“要俺记住她的名字,下次见面要是叫不出,就杀了俺。”腾格斯还在把玩着那把叫作“瓦西利亚”的小匕首,语气里都是生无可恋的感觉,“可她名字那么长,俺是一个字也没记住啊!”腾格斯想到那天晚上,罗刹女武士骑在自己身上用这把“瓦西利亚”轻而易举割掉自己辫子,全身恶寒,匕首竟“当啷”一声掉到甲板上。
铜雀忽然看到阿夏号主船顶舱的窗口,七杀想必正在里面悠闲地看着青龙船离开。他双手在嘴上比成喇叭的样子,故意大声叫道:“尊主大人!祝你和贪狼百年好合!”
话音未落,只见从那窗子里飞出只高脚玻璃杯,淋出的葡萄酒在空中画出条漂亮的红色尾迹。
“原来七杀那么不喜欢贪狼?”七里忍不住好奇地问铜雀。
“当然不喜欢,哪个女人喜欢死缠烂打的男人?”铜雀对着七里挤挤眼,让她看建文。只见建文还稳稳站在船头高举着玉玺催动青龙船,铜雀说,“七杀喜欢的其实是这种类型的家伙。”
“哎?喜欢这种家伙吗?”七里木着脸看建文,怎么也看不出他哪里好。
“不不,当然不完全是,只是七杀喜欢的人,和这家伙有些相似罢了。”
铜雀笑着将帽檐拉低。
青龙船阴暗的船底舱,装着食物和淡水作为压舱的木桶中,有一个忽然晃动起来。这木桶用力晃动几下,终于倒在地上,桶盖也“骨碌碌”地滚开,被捆成一团塞在里面的哈罗德嘴里塞着抹布,他“呜呜”叫着想引起别人注意,可谁也听不到。
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