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想要通过拯救这些大众意义上的犯罪分子实现自身的价值?”玛蒂娜猜测着,“你知道,这一类人中有一部分是自我为中心的自恋狂,通过‘拯救’堕落的人来满足——”她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拉米雷斯,抱歉地笑了笑,“抱歉,没有冒犯的意思。”
拉米雷斯向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被冒犯到。而科尔森则继续说:“还有一种可能性,他们有意在这一部分人中挑选核心成员……”
“为了利用武力控制其他人?”拉米雷斯插嘴,他其实有些心不在焉的,他注视着投影的一个小角落,那上面是加兰身上的针孔摄像头反馈的画面。
“的确如此,我之前说过吗?您有的时候令我感觉到惊讶。”科尔森短促的一点头,他的嘴唇像是坚冰上的刻痕那样紧绷着,不过,他可能已经注意到拉米雷斯的视线了。“所以您知道,这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农场里面可能生活着一个用致幻剂控制他人都邪教组织,也有可能甚至拥有私人武装,这是最坏的猜测……这样的话,您是不是会觉得我把一个不能携带武器的女性送进去调查有些鲁莽了?”
拉米雷斯沉默了一下,施密特女士安静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在琢磨他们为什么会忽然谈到这个。
“我认为没必要质疑您的专业性。”片刻之后,拉米雷斯简单地说,他尽量把声音里地某种感情压抑到无,这样可以让他感觉到更舒服一些,“所以我见只能猜测……加兰探员是您最好的选择,她并不会令您感到失望。”
他从来不把“失望”这个词加诸于那个人身上。
保罗·阿德里安没有在那个空旷的大厅里见那位有可能的潜在信徒,而是选择了一个更加温馨的小办公室。他当然知道什么环境会令人感觉到紧张不适,也知道为什么忏悔室会设计成单独的小隔间。
他在桌边倒好茶,屋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纵然他知道伊莱贾实际上是个温柔的好人,但是有的时候他那副严肃的做派未免会让人感觉到紧张了。
——而进门来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
他得承认他有点偏见,总会觉得从军中退伍的女性也应该是高大强壮的那种类型,但是站在他对面这个女孩看上去甚至十分纤细。她看上去又苍白又憔悴,大大的灰色眼睛下面带着可怕的黑眼圈。当他从桌子后面绕出来与她握手的时候,他闻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而她向他伸过来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酗酒,阿德里安想着,希望她别是喝完酒以后直接开车来的。
“我的孩子,我是阿德里安神父。”但是那个问题可以先放一放,现在他只是这样温柔地说道,“我在弗罗拉的一位兄弟说,你想跟我谈一谈。”
“是的,神父。”那女孩轻柔地回答,她的声音颤动,仿佛刚刚哭过,“我叫莫德·加兰,我……”
她顿住了,因为阿德里安温柔地抓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翻了过来:她的手腕上缠着纱布,下面有血迹隐隐约约透出来。当然,人人都知道着意味着什么。
“噢。”她羞愧似的低声说道。
“首先,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吗?”阿德里安问,依然圈着她的手腕。那个伤口看上去很新鲜,可能就是这几天之内留下的。最开始他以为对方跟他之前遇到过的那些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士兵差不多,但是现在看来应该还发生了别的事情:按照老兵互助会的那个信徒的说法,眼前这个人退役已经有一两年了,肯定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才让她下定决心放弃心理学家、改寻求宗教的安慰的。“你已经参加着互助会的治疗了,不是吗?是什么又让你失去了信心呢?”
那女孩的嘴唇翕动了两下,没有发出声音来。
“把它说出来,我可以试着帮助你。”阿德里安鼓励道,他的手指擦过对方手上的纱布,“不要因为这个心怀愧疚,这是还没有付诸行动的罪恶,上帝会原谅你的。”
“我没有继续努力下去的意义了。”那个女孩说,声音破碎颤抖,她似乎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迎着阿德里安背后的窗户和阳光,她的眼睛显得绝望又明亮,“虽然您可能觉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就在前几天,我的恋人离开了我。”
阿德里安安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吉尔伯特,”那个女孩说,她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啪地砸到了阿德里安的手背上,“他叫吉尔伯特。”
注:
①一英亩等于4046。86平方米,至于为什么是七英亩,因为七在《圣经》里是一个神圣的数字。
②波兰精馏伏特加:一种九十六度的神奇酒水,并搞不太懂喝这玩意和直接喝乙醇之间的区别。
③加兰手上的伤是怎么搞出来的见第二章。
④吉尔伯特是拉米雷斯的中间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