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芝蓝和秘书是在霍普金斯大学5公里外的一个小机场下飞机的。刚走出机场,就见到埃里克和他的白色小车等在路边。
埃里克是大学时的同学,毕业后留校,从助理做起,现在已经是个小讲师。每次过来学校这边办事,都是埃里克帮古芝蓝办些接应的事宜。
埃里克帮她们把行李搬上车尾箱,然后开车。
“怎么亲自跑过来?又不远,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了。”古芝蓝问。
“快暑假了嘛,也没什么事。而且我也很久没见到你。”
埃里克透过后视镜,目光落在后排的人脸上。他以为古芝蓝会坐他旁边的副驾位的,现在这种距离让他有一点点失落。
古芝蓝透过镜子回他一个微笑,就继续看着窗外。
车子开得不紧不慢,窗外的光影滑过她微翘的鼻尖,倒是显得特别好看。
没多久,就到了住处。
住的地方还是跟以往一样,校区内交通便利位置的一间公寓。有点年头了,不过整洁,格调也不错。楼下有个开了很多年的咖啡馆,露天的座位隐藏住树荫底下。
给古芝蓝订的房间还是在二楼,窗外景致开阔,隐约能看到楼下咖啡馆的几桌户外。古芝蓝向来喜欢一个人住,所以她的秘书另外安排在对门的房间。
埃里克分别帮她们把行李搬进房间放好,临出门时他手扶着木质的门框,看似轻描淡写的笑问古芝蓝:“这一次,重新成为我的女朋友如何?”
古芝蓝站在门内,还保持在送客的位置,也同样轻描淡写的笑着说:“答案和上次一样。”
“真不走运,”埃里克也不恼怒,“像我这么好的男人,居然又被拒绝了。”
古芝蓝微笑着用美国人惯用的摊手耸肩来作为应答。埃里克见她没有留人的意思,便告辞说欢迎随时找他。
送走埃里克,古芝蓝走到窗边倚在窗台上。
——哪里什么重新成为女友,只是大学时约会过一个月而已——恐怕就连那时也算不上恋人的关系。
从一般意义来说,埃里克确实是个很温和的人,在大学期间,算是最聊得来的异性了。否则,古芝蓝也不会尝试跟他约会。即便后来拒绝跟他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他也很温和地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继续保持着友好的交往。
古芝蓝虽然一毕业就回了国,但由于业务关系,仍和学校这边保持不少联系。每次她过来美国,埃里克都会想办法跟她见面,也每次都会问她,要不要当他女友。每次古芝蓝的回答都是“不”,然后他就很耐心地继续等待下一次。
有时人和人这种事情就是很奇怪,明明随手可得的就已经很好,偏偏在骚动的还是那得不到的。也许最早到心里的那个人,已经落地生根。
从窗口看下去,可以看到埃里克在楼下的露天位置坐下来。和以往一样,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喝杯咖啡再走。兴许他相信终有一天,古芝蓝会走下来,和他一起喝这杯咖啡。
也许埃里克知道从窗口能清楚看到他坐的位置,也许不知道。古芝蓝没打算考究这个问题,她心里想的是别的事。
她拿出钱包来,从中抽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草稿纸。由于年月久远的关系,纸面早已不像当年那般洁白。从她出国读书的那天起,这张纸便一直放在钱包最里面的位置。
草稿纸上只写着一道数学题的解答过程,字迹算不上工整。
纸上只有解答过程,没有题目。至于那题目,现在她也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那一年是初中二年级,十四岁,她身为最聪明的全级第一名,却苦思冥想一天一夜也没能解开这道题。
然而在第三节课间,她从老师办公室回来时,便看到不知谁把答案放了在她的课桌上——如同挑衅一般刺眼!
当年放在她面前的那张答案,并不是眼前这张,而是字迹更歪歪扭扭的。眼前的这一张,是她放学后,从教室后的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以她的精明,当天就从一些蛛丝马迹里发现是谁做的。个中的小把戏不难猜——题是何荷允解的,司一冉用左手抄了一遍,放在她书桌上。
以书呆子司一冉当年的程度,是解不开这种难度的题的,当然也玩不好这种小把戏。也正是司一冉那飘来荡去的眼神,出卖了躺在垃圾桶里的“元凶”。所谓的“做贼心虚”大概也就是这模样。
那道题,是世界性的高智商组织“门萨”的进阶题之一,说白了就是高智商的人们间互相挑战的题目。她不知道何荷允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这道题,但至少她在比自己短得多的时间内就解了出来!
当天晚上,她心里堵得睡不着,思前想后,便躲在被窝里哭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天才少女自居是多么可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