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我想爹爹。”
明甘露低眼看着他,会不会他之所以为童茗做那些事,那样子护着她,其实,都是因为他口中的爹爹?
“无湘。”
“嗯?”他眨着红彤彤的眼抬起了脑袋,明甘露拉开椅子也坐了下来,“你和我说过你喜欢这里,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
“想过什么?”
“住过来。”不等他有反应,她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放不下你爹爹,我们可以接他一起。我记得我老爹说过,你爹爹以前本来就是云泽庄的采茶侍子。”
无湘抿了抿嘴角,“甘露姐姐,谢谢你,不过,”他摇着头,“爹爹他,不会离开娘亲的。”他站起了身,又踢了鞋坐回床上,抱着双腿盘起来,下巴搁在膝盖上回到了她进来前的动作,“甘露姐姐,你明白那种感觉吗?不管那人是好是坏,不管她心里是不是有你,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在心上,无可改变。”
明甘露走到打开的窗前挡住了他看落叶的视线,“你又明白?”
“我知道爹爹是这样的心情,所以,”他点着头,又摇头,“他不会离开的。”
明甘露一时没弄清楚他是在说自己明白还是不明白,“你喜欢过人?”
他抬起眼看她,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我这种人,为什么要去喜欢人呢?到最后,还不是落得和爹爹一样的下场。”
他按了按肚子,明甘露摇着头,“无湘,别这么想。”
“为什么不?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好人。”肚子发出轻微的咕咕两声,他还是抱腿坐着,自嘲地勾着唇,“真要是会有女人喜欢我,那肯定是瞎了眼的。”
明甘露转了身朝着门外走去,无湘转了脸,“甘露姐姐,你去哪里?”
“我这个瞎了眼的女人去给一个没吃午饭的男人拿吃的。”
门被人带上,他盯着门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她说什么?
***
昏黄的夜色被满街的彩灯映得灯火通明,元宵,七夕,中秋,三次灯会里,就属中秋这场最大,圆月当空,灯楼一直从佳茗街的一头搭到了另一头,红绸绳拉得纵横交错,高个子若是走在里面时不时会被垂挂下来的彩灯打到头。
沿途有不少摊子,摆着庙会的玩意,皮影戏,布袋戏,傀儡戏,还有小投壶赛,随着夜色渐深,佳茗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各家酒楼茶肆都没有关门,珠帘摇晃,灯火晃耀。
茗溪茶楼前早已经设下满满的浮铺,香楠木案几竹制脚凳,就等着斗茶会开始,佳茗街上缀着灯谜的柚灯也都挂上。顾南音蹦跳着伸手想去抓,白茫看不过去,伸手替他拉了一个下来,他提在手里,白茫站在他身侧,“你不看灯谜?”
茶楼前有几个像是算命摊子一样摆开来的长台,坐着两个女人,台上铺着橘黄色的绸布,笔墨纸砚具齐,灯谜赛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比赛,挂着灯谜的灯笼是自己摘下来的,猜出来便到这两个女子处报出谜底,正确的答案会得到一张特制的精巧月宫牌,等到子时前得到最多月宫牌的人,便是今夜的获胜者。
顾南音低着头去念那灯谜,“频哭上苍何不应,打两种中药名。”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白茫伸手把那盏柚灯挂了回去,“换一个。”
人群虽然算不上摩肩接踵,但也时不时和人擦肩而过,白茫护着他,眯眼看着半空中似乎飘着不少白纸,她勾了勾唇,看起来阿泽倒是费了不少功夫。
她伸手接住一张白纸,递到顾南音面前,他还在敲着脑袋,“喏。”
“这是什么?”他接过来,“怎么都是灯谜?”
“找找你刚才那个。”
他一眼看下去,“真的有哎。”
“是什么?”
“苦参,天麻。”
“那好,我们去换块月宫牌玩玩,得快点,一会也许就该乱成一团了。”
顾南音抬起了眼,“咦,怎么这么多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