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划过时碾碎了许多曲奇饼干,此时零落了满地的饼干碎渣,一片狼藉。白鹤默不作声地清理着,颗颗眼泪忍不住滑落脸颊,滴落在地,与饼干碎融成一团湿漉漉的泥。
忽然一只手映入了眼帘,白鹤呼吸一滞,含泪抬眼,是菲尔。
菲尔从口袋里摸出面巾纸递给他。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
他们圆满相逢,但这个时候,爱情在两人之间变得轻如鸿毛,谁都没有久别重逢的快乐。
菲尔想说什么,话在嘴边饶了几圈,终究化作一声轻叹,咽了回去。
帮着白鹤收拾完,菲尔不再停留,转身离开。白鹤心中又是一阵抽搐,叫住了他:“你要去哪儿!”
“……”菲尔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兀自摸了根烟点上。
白鹤哽咽道:“一声不吭地来到我身边,又一声不吭离开,这是什么意思呢?你也对我失望吗?”
“没有。”菲尔说,“我不知道怎么说,算了。”
“什么算了!?”白鹤颤声质问,“你说清楚一点!是什么东西算了……?是当初在司令部的那通电话,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烟雾盘旋着向上缭绕,静悄悄地散开,菲尔平静地说:“你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回你的亲生儿子,为你的学生准备后事,而不是在这里质问我们的感情。”
“至于声寒那边,我会帮你的。”菲尔说,“虽然赫德的牺牲和你没有关系,但在赫德留下的备忘录里,你没有相信他对你说的时茧的事。声寒虽不恨你,但也已经不想再见到你们任何人了。”
除了白鹤、段声寒,和之后的卡尔·加文,赫德没有再将时茧之事告诉任何人,白鹤是他最依赖的老师,唯独他没有相信,还骂了他一顿。
赫德没有恨,段声寒也不恨任何人,但不代表失去爱人的段声寒可以释怀。
他在今日早晨已经带走赫德的所有遗物离开了同盟会。没有人拦得住他。
“他觉得,要是你早相信赫德,至少在他牺牲后下落不明的那段时间,你不会说出他拖后腿这种话。”
“……”
“白鹤,想办法弥补遗憾吧。”菲尔回头看他,“不管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学生。不要让我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那个薄情寡义的人。”
白鹤的眼泪依旧在流,他真的有很努力地想要补偿,即便讨厌小鸟,依旧愿意为了孩子而选择装疯卖傻,可他不知道为什么陆庭深轻易就揭穿了他。
他也想,可他无能为力啊……
对于赫德,人已经牺牲,他又该怎么补偿?后悔自责没有半点作用。
铺天盖地的愧疚情绪要将白鹤活活吞没,他在每一个深夜辗转难眠,一遍遍用过去的事情折磨自己,他后悔对陆庭深痛下狠手,后悔对赫德说下那些重话。造成如今一死一痴的结局,覆水难收。
洛迦知道了他假扮小鸟,想去逗陆庭深开心的事,但为什么陆庭深忽然就发现了呢?
“我不知道……”白鹤摇头啜泣,“我还特地为他做了他最喜欢的蔓越莓饼干,可他没有吃,就发现我是假扮的了……”
洛迦刹那伫立无言,苦笑了一声:“庭深喜欢的一直是芝士味的。蔓越莓……是您自己爱吃的口味。”
原来,原来。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父子同爱一种口味之说,白鹤只是忘记了。或者说,他从未将陆庭深真正放在心上。
陆庭深想要回家,洛迦左思右想,同盟会没有真正的太阳,似乎确实并不利于陆庭深的身体和精神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