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是满不在乎的才对。
陆庭深忿忿拿了根饼干吃。芝士咸香在嘴里化开,味道总是差一点儿。
十几年前,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洛迦会提着一个裱花袋,在铺了油纸的烤盘上挤出一条条笔直的芝士饼干液,送进烤箱,烤得金黄酥脆后拿出来,一根根装进罐子里:“我不会做别的,只会这一种,是我的Omega爸爸以前教我做的。我很喜欢吃,你给我烤蛋糕,那礼尚往来,我给你烤芝士脆棒。”
古堡一案之后,洛迦没了,家人也没了。
但芝士脆棒哪里买不到呢?全天下会做的人多了,不差洛迦一个。
虽然味道总是差一些,但也不是不能将就。
才浅浅尝了个滋味,就没有了。陆庭深愤而掷了罐子,播了通电话。
“元帅阁下。”电话那头的属下恭敬地说,“您有何吩咐?”
他收到了言简意赅的三字命令:“买饼干。”
“……是。”
只要他想,他可以拥有无数罐芝士脆棒。
白鹤向他坦白一切之后,他还想之前那样,对洛迦恨之入骨吗?
确实没那么恨了。
但也不会再有爱了。救他出来也只是迫于白鹤给的压力,不然只要他狠心一点,洛迦是死是活也和他无关。
但坏就坏在,陆庭深不是心狠手辣的人。
他没办法为了自己的前途杀掉白鹤,至少面对小鸟,他是真的下不去手。
陆庭深为自己的软弱感到懊丧。
在空无一人的地库,抱着方向盘低声啜泣。
为自己的软弱而挫败,为自己不被爱着而哭泣。
受委屈的人是他,可连恨都找不到一个人恨。
在一群乌鸦之中,天鹅站在那里就是有罪的。
陆庭深丧魂落魄地抹了把脸,走进电梯要回书房处理军务,电梯门合上许久,到了楼层,门却没有打开。
“?”陆庭深按了按开门键,许久,没有反应。
陆庭深开始不安起来,猛按其它摁扭,无一例外,全部失灵。
陡然间,电梯开始剧烈震颤,紧接着猛地下坠!
陆庭深惨白着脸去扒门,门开了,眼前是一堵实心的墙。
“草!”
被恐惧包围的陆庭深腿一软,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墙,从腰间摸出了枪,颤颤巍巍地对准电梯门外,仿佛下一秒这堵墙里就会凭空出现什么恐怖的怪物一样。
“滚!”陆庭深赤红着眼对墙破口大骂,“别他妈过来,滚啊!”
幸好,他刚才在一顿乱按之中按到了呼叫铃,很快就传来一声焦急的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陆庭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道人声拉回现实世界,破口大骂:“电梯故障!他妈的你们干什么吃的!”
那边慌里慌张道:“抱歉!元帅阁下——我们马上赶到!请您冷静一些!”
“冷静个屁!快点!”陆庭深从来没有这么凶狠地骂过一个人。
陆庭深脸色全白,紧靠着电梯门,抱着脑袋疯狂喘着粗气。
不堪回首的童年噩梦如惊天巨浪扑来。
那是一栋不啻于人间地狱的全封闭大楼。
大楼坐落在一片荒山野岭之中,这里没有白天,只有无尽的长夜。
陆振霆打开荒地锈迹斑斑的大门,把犯了错的儿子孤零零地丢进去,还有一把枪,然后抛下一句:“游戏结束之后,我在这里接你,如果你还活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