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了,白鹤都没有等到他回来,极度不安的他发疯打砸,好在有小蔷薇陪着他,安慰他,阔别十余年的师生缩在逼仄的蘑菇小屋里,一个哭泣着囫囵睡去,一个一夜无眠直至天明。
第二天,陆庭深依旧不见踪影,直到第三天上午,陆庭深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对赫德无甚感情道:“去换身衣服,办理手续。”
外头下雨了。
雨珠跳线,天空阴沉肃杀,空气闷得人喘不过气来。闷雷时不时在耳边炸开。
赫德茫然抬头看向他:“什么手续?”
“你与段声寒的离婚手续。”
赫德浑身都写着抗拒,可他抗拒又能怎么办呢?他人屋檐之下,又能做得了什么主。他无法抵抗陆庭深,更无法违逆切尔·希特的意思,他与段声寒的婚姻关系,已经结束了。
段声寒不会再醒来了,已经被医学领域判了死刑,所以赫德的离婚证明开得顺利;但陆庭深的就麻烦一些,毕竟洛迦还活着。
陆庭深不得不去医院一趟。上去之前,把一直请求要去看看段声寒的赫德锁在车里。
洛迦迷茫地看着天花板发呆,为自己数着倒计时,忽然听到动静,艰难地扭过头,看见陆庭深来了。
他带来了一纸离婚协议,白纸落在白被上,比它更白的,是洛迦的脸色。
“签了它吧。”
天知道陆庭深费了多大劲才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协议离婚,你我之间,留最后一点体面。”
四周静得只有水珠啪嗒啪嗒滴落在纸上的声音。
刺目的“夫妻双方感情破裂,已无共同生活可能,经双方协议达成离婚意愿。”像一把尖刀,刺得洛迦体无完肤。
洛迦深吸一口气,语带着根本忍不住的哭腔,说:“我马上就被剥夺人权了,到时婚姻关系自动解除,你何必多此一举。”
陆庭深意识到自己红了眼眶,不愿被洛迦看见自己软弱的样子,忙背过身去,把自己疮痍遍布的心藏起来。故作平静赌气道:“因为我要结婚了,等不及那一天。”
“……和谁?”洛迦心中如遭重锤。
“赫德。”
“……好吧。”洛迦再也忍不住啜泣,在结尾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耽误你这么多年,对不起了。”
“祝你新婚快乐,陆庭深。”
“忘掉我吧。”
他当然要为自己某一条生路,但这段感情,注定是要殉掉的。已经伤害他一次,不能再伤害他第二次。
痛也没办法,洛迦深知自己必须放手了。
陆庭深本来以为自己会很平静,毕竟已经不爱了。可是,当目光落在右下角那歪歪扭扭的洛迦签名上,心底还是蔓延开无尽的苦涩。
他慌忙将之叠了两叠,塞进衣襟内侧的口袋里。
爱和恨能同时发生吗?
陆庭深自觉不行,恨了自然就不爱了。
可是现实告诉他,能的。
他只是不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