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千岛言再次醒来时,周围的光线已然有些暗淡,独属于黄昏的赤红从被拉好的窗帘缝隙间撒进,一切都被笼罩上红纱。
卧室里静悄悄的,连习以为常的键盘敲击声也没有响起。
费奥多尔出门了吗?
他起身环视了一圈,房间里空无一人,淡淡的安神熏香气息伴随着静谧挥散在每一处角落。
千岛言眉头微皱,疲惫困倦的感觉仍旧跟随着他,明明是刚睡醒,却仍旧感到乏力,但身体上的不适已经褪去许多。
他揉了揉眼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手机被炸了没买新的,无法直接确定时间。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床头,不出意外,原本放在那里的血色胸针已经不见了。
桌上的食物被取走换成了泡面,显然对方也不知道他会睡多久。
费奥多尔动作比他想象中的迅速,是因为得到了具体时间而加快了节奏吗?
千岛言打开了电脑,在等待开机动画的间隙里随手抓了一下睡成了鸡窝的金色长发,进了浴室洗漱。
当他终于出来开始一边吃泡面填肚子一边查费奥多尔他们的交易地点时,从窗帘缝隙中洒进来的那缕最后余晖也彻底消失。
与「钟塔侍从」做交易并不是一件安全轻松的事情,特别是在「胸针」不是他用正规手段得来的情况下,也许费奥多尔曾想过要不要等他醒来一块去,但他可能睡得太沉了。
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醒的情况下,费奥多尔显然也不会放弃与对方交易的机会,即使冒着巨大风险也是一样。
毕竟,费奥多尔个性如此。
如果因为生命危险而放弃去做某件事,又谈何想要改变世界呢?
寻找他们的交易地点没有花费千岛言过长的时间,这个信息只需要查询一下邮件记录内容就能找到,没有被费奥多尔刻意去掩藏,显然后者也是希望他能够去接应的。
千岛言慢悠悠地吃完泡面,端着杯咖啡坐在窗边看了会儿夜景,无意义地发散思维发呆,像是没有完全睡醒,用手中的咖啡强行提神。
窗外路灯白森森的光芒被薄雾笼罩,人为制造出的亮光甚至无法照亮下方的路。
玻璃上汇聚着细小水珠,与雾气相伴的还有低温。
外面看起来很冷。
不过这也是正常情况,在即将入冬的时期总是会有昼夜温差出现的。
喝尽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苦涩的气息席卷味蕾,从满是西装礼服的衣柜里翻找出了一套适合今晚的礼服。
换做平时他一定会兴致高昂地仔仔细细穿戴要多精致有多精致,可惜的是他现在精神没那么充沛,总有一股怠惰笼罩着,以至于有些嫌弃礼服的繁琐,但终究还是喜欢花里胡哨的执念站了上风。
余光注意到衣柜角落里的灰格子围巾,像是在做什么艰难选择似的陷入了沉吟。
半晌,做出了选择,他还是选择为他身体病弱的恋人带条围巾。
最后千岛言一手提着纸袋一手撑着黑伞出门了。
伦敦的夜晚总是不安全又寒冷的。
他该去接费奥多尔了,以防对方会走失在雾中,被其他人掠夺了生命。
……
面对费奥多尔孤身一人前来赴约的做法,阿加莎赞赏对方的勇气。
“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勇气,以及你那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理想而奋斗的野心和疯狂,你孤身前来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费奥多尔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比起微笑更像是礼貌,“能得到您的欣赏我深表荣幸,至于孤身前来……您不觉得这是我所展现出来的信任与诚意吗?”
“信任与诚意?”阿加莎意味不明地重复一声,看着对面落座的瘦削男人,似讥诮笑了一声,“他获得这个的手段可不光彩,换句话说,我完全可以用小偷这一借口把你当场枪毙。”
话语刚落,周围看似是背景板的侍从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枪支,不约而同对准了坐在阿加莎对面神色仍旧平静的病弱青年。
费奥多尔连眼帘都没抬,没施舍给周围那些人一丝目光,他看着茶杯中泛起细小涟漪的红茶,嗓音淡淡,“如果这样的话,您或许能够在第二天看见「钟塔侍从」背地里那些不可告人的实验被公布于众了,又或者……您怎么知道他能得到第一次,不能得到第二次呢?”
说到这里,他像是终于起了一丝注意力一样,抬起眼帘,露出那双漂亮稀少的紫罗兰色眼眸,里面的神色如同窗外薄雾一般迷离而危险。
“而您,真的能够彻底杀死我吗?”
费奥多尔的口吻谦和彬彬有礼,内容却让人觉得狂妄嘲讽,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有明显的两极分化。
阿加莎没有生气,反倒兴致盎然地挥手让那些人放下武器,似斥责般,“你们吓到我的客人了。”
即使对方不说这番话,她也不会让那些人开枪,交易开始前使用武力这样过于小气且卑劣,不过对方说的这些话反而让她对「胸针」更有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