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城很冷,羽绒服穿在身上像面包,让她周身沉甸甸的很不轻盈,或许她已经习惯了K市那样的暖冬。
又或许,她是习惯了一个身上总是散发着热气的人,用懒洋洋的调子叫她:“喂,喻宜之。”
她慢慢走在街道上,明天就过年了,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脚步似有回响。
垂眸往下望,路灯把影子拖得好长,她心里无端生出些寂寞的感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已习惯了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呢?
街上好些小店都已关门了,不复平日“九九六”、“零零七”的热闹,她走了好久,才遇到一个开着的小店。
走进去,不过巴掌大,只够摆四张桌子,椅子还背靠背的挨在一起。
墙上红底黄字的菜单,角落已经黏了层黑色油污,但喻宜之并没在意,这种小店暖气不怎么足,她裹着羽绒服望着那一道道盖饭名称。
老板问:“姑娘,来点啥?”
喻宜之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有蛋炒饭么?”
热气腾腾的,锅气十足的,像漆月一样的。
“嗨,这不是每家都有的么,都不稀罕往菜单上写,坐吧。”
喻宜之坐下,风从门口吹进来,她把羽绒服拢得更紧了点。
不一会儿,一份飘着香的蛋炒饭端上来,红色盘子套了个白色塑料袋盛得满满当当,蛋液被炒至金黄泛起可爱的褶,喻宜之舀起一勺喂进嘴里。
以她为数不多吃路边摊的经验,这份蛋炒饭着实算不上美味,这种小店存在的价值大抵在于果腹。
头上一盏灯连灯罩都没有,拽着她影子投在掉漆的白桌上,孤单单的。
喻宜之大口大口把蛋炒饭吞了下去,堵在嗓子眼里。
她扫了眼柜台,那些饮料也是冷冰冰的,她起身,去给自己盛了碗免费的蛋花汤。
汤里的蛋花存在得很抽象,跟白水一样几乎没任何味道。
但总归热食落胃,能给人心里带来慰藉,就像漆月,总会让她不自禁的笑起来。
笑什么呢?
喻宜之盯着炒饭里一颗碧油油的葱。
这时一个穿橙黄制服的外卖小哥匆匆进来:“一碗青椒牛肉盖饭!”
老板在后厨答:“好嘞!”
小哥边摘手套边向喻宜之这边走过来:“美女,一个人?”
喻宜之眼神漠然而警惕。
小哥笑着摆手:“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坏人,就想问问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他挠挠头,年轻的脸上浮出近乎憨厚的羞涩:“我年后就要跟我女朋友求婚了,如果她答应我的话,我就和她留在家乡开个小店不回邶城了。”
“我找很多各种各样的人帮我录了祝福视频,美女,方便的话你能帮我录一句吗?”
按喻宜之的处事方式,她一定不会答应的,但漆月一张笑脸总在她脑子里晃啊晃。
她最终点了头:“可以。”
对着小哥的镜头说:“祝你们永远快乐,永不分离。”
那是一个近乎失真的愿望,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永远快乐,又有多少人能永不分离?按喻宜之悲观主义的想法,应该是没有的。
但她这时近乎赤诚的送出了自己的祝福,在一片逼仄小店里双眸闪亮。
如果世界上有人能代替她们永远快乐。
如果世界上有人能代替她们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