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如今的佛道,自然是以小乘佛法为主,许多与大乘佛法有关的经文都是没有的。这使得齐国佛门都专注于度己,至于寺外的众生苦难,在他们眼中便如过眼云烟,无足轻重。
这位空性大师倒是很有佛性,虽然一生钻研的都是小乘佛法,但正因佛法高深,他自己在坐禅参悟之时也对此产生些许迷茫,只是囿于环境,不得甚解。
楚承经过一口漂着钱叶的水缸,忽然目光一动。
所谓盛世佛,乱世道。
当今皇帝秦观海初初登基时还算勤勉,齐国勉强也迎来盛世,于是佛教大盛;而当秦观海过了当打之年,对长生的渴望也令他开始笃信佛道。
佛修来生,道重今世。
但秦观海却兼而修之。
——毕竟,万一他这辈子没修得长生,那下辈子也能有个指望不是?
这大报恩寺在秦观海心中的地位自然也无限拔高。
即便原身对佛道不算了解,也常常听说皇帝经常邀请这空性大师入宫讨论佛法禅理。大报恩寺若举办法会,皇帝亦必会参加。
大概是小乘佛法的理念很合他的口味?
总而言之,这位空性大师在皇帝、百官和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是极高的。或许自己可以通过影响他来影响齐国上下?
“空性大师。”楚承脚步顿住,忽然说:“有一言,本宫不知该不该说。”
空性微微一笑:“施主但说无妨。”
四下别无他人,楚承淡然道:“您可知自己时日无多?”
空性一愣。
秦凛也愕然望过来。
他下意识觉得,楚承在说笑。但又想起对方自称神仙,不由动摇起来。
而空性则是蹙起眉,不悦中含着疑惑。
他与楚承方才相谈正欢,对方这番言论应该并非咒他吧?但既然不是,又是什么意思?
楚承也不在意他的不解,指尖轻点钱叶,微微一笑:“佛说人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和求不得。那么空性大师难道不知,生死寿数皆由天定吗?”
随着他话音落下,钱叶下一点花梗刺破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花苞,然后“啪”的一下,如好梦初醒的少女,舒展粉白的花瓣,姿态万端。
空性看呆了。
秦凛呼吸一滞。
楚承伸手将荷花摘下,递给秦凛,莞尔:“殿下,送你。”
秦凛深深看着他,随即接过,开口:“谢谢。”
沁水而出的荷花入手微凉,花心金黄的花蕊递来淡淡幽香。
楚承笑容灿烂:“荷花花瓣清心解毒,莲须固肾涩精,殿下待会儿便和午膳一起吃了吧。”
这是他以自身精神力催生的荷花,秦凛吃下,便能滋养精神力,所以自然不能浪费。所谓各种药效,自然是他的借口,顺便嘛……
秦凛闻言,表情却是一僵。
固、固肾?
他一点儿也不肾虚!
偏偏他不好反驳,否则岂不显得自己心虚?而且,旁边还有空性大师在,天性保守的他实在耻于在外人面前讨论肾不肾虚的问题。
“咳咳。”楚承把人调戏了,却故作娇弱地挽住秦凛手臂,将一半的力气都压在他身上。
秦凛顿时忘记纠结固肾的事儿,垂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