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叫做清酌。意思就是祭祀的清酒,曲蘖介绍她的时候一直说着有缘,不错,这两人的名字都与酒有关。
而后不久,清酌弄丢了她的佩刀。那样的神情让雷展有些奇怪,刀客爱刀这自然不错,然刀客用刀就如她使用火药,耗损是一种必然,因而到了该损坏的时候,并不会为此有多大痛惜,但清酌那模样,就好似自己炸掉了一整座的火药室——连带费了许多心血的新配方一起。
而在心痛之外,甚至还有着不安。
——云鹊。
这个词被她无意间听到了。这词有些熟悉,并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虽然云鹊在江湖上是有那么些许传闻的,但雷展不是江湖人,这些她并没有听过。上一次听到云鹊这个词,是在雷炎与人商议某事那里。姜家来的人,她以为只是谈商,退出门去,却听到了云鹊这个词。
曲蘖并不愿雷展在此参与过多。雷展自然也识趣地没有深究。云鹊大概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但已经处于她不该知道的范围了。
再听到这个词,是在年底了。
她对雷炎说已经约好人去梼杌过元宵的时候,雷炎明显地顿了一下。
“怎么?”她不解道。“不会耽误事情,事情谈完的时候,还没到元宵。”因为家族合作事宜有涉及到一些细致的火药装填,她得亲自到场谈。不过与曲蘖的约定在这之前,她不想失约,好在地点是在一处,时间也正好错开。
“说起来。你有个朋友,叫做曲蘖对吧?”雷炎想了想,道。
“对。”雷炎有派人盯着她,知道这点没什么奇怪的。她也对曲蘖表示过歉意,曲蘖只答,盯梢的人有试过跟踪她,不过那些本事,还不入她的眼。
“你是要找她一块过节么?”
“你知道,我不喜欢那些场合。”雷展皱了眉,有些不满他今年的话多。是,族长夫人没有出席家族的活动,不过那又怎样。是他自己说她可以不必尽妻子的义务的,那么这些事,就该他自己去收拾。
“曲蘖有个朋友叫做清酌。你们也约了她么?”
“是。”雷展不耐。直觉告诉她雷炎这么问不是什么好事,但她还是如实的答了。毕竟问话的这个人,是一族之长。
“她有一把刀,叫做云鹊。对么?”
“对。怎么?”
“没什么。你去吧。”雷炎摆了摆手,道。
雷展看了他一下。没说什么,离开了。
雷炎有话没说完。她是知道的,雷炎也毫不掩饰这一点。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去问。因为知道得越多,麻烦也就越多。
这是一个奇妙的巧合。
雷展在很久之后回忆时这么觉得。雷炎也是这么觉得,不过显然,某家的合作者并不这么认为。
梼杌与曲蘖分开后不久,雷家退出了合作。雷展不知道他们合作的是什么,对此稍有歉疚,但雷炎并不以为意。
“有时候细节会暴露出很多问题,管中窥豹不能知晓豹的全部,但至少,你能知道那是一只豹。”然后,他悠然地问她是否要一起回家。
雷展沉默。
他每次都会使用“回家”这个词。一开始觉得排斥,然而现在却多了一层莫名的归属感。
“暂时还不想回。”雷展摇摇头。她想她是知道原因的。雷炎与雷震的不同之处就在于,雷震限制她的出行自由,雷炎却让她越来越依赖雷家,她对此发不出太多脾气,因为在这点上,他给足了她面子。时间,金钱,还有相对宽松很多的自由。起码,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
“还想多玩几天?”雷炎道。
“我说。”雷展抱胸看他,“你总该给我个时间跟朋友告别吧?”合作在她心里算是一根刺,但这是家族的决定,她无能为力。不过现在既然已经不合作了,那就没什么关系了。
“最好别这样。”雷炎却少见地提了反对意见,“这事那边没说完全。很谨慎,到现在也只提了火药的事。所以雷火堂才能全身而退。但是么,我想你也能猜到一点的。不简单。你是要去找曲蘖吧,曲蘖已经被卷了进去。若你不动还好,现在去找她,是在找麻烦。待这事过去,再找不迟。”
“但……”雷展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些焦急,差点把不吉利的话说出口。
“风水轮流转。曲蘖的命势我不清楚,但,那一家。该退些位置了。”雷炎的口气就像在谈论天气。
雷展没说话。她只是一个火药师,在这些事情上,她没多少发言权。曲蘖是个老江湖了,就算对方是那个姜家,大概也不能奈她如何。
如此想来便宽心了许多。次日,雷展与雷炎离开了梼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