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曲蘖道,“这样似乎就可以排除某些非自然的原因了。”
“其实达成这个条件不难的。灰色的影子,半透明。”清酌忽然道,“介于实虚之间。”
“你是想说琉璃?”曲蘖挑眉,“的确,但琉璃并不会动,即使会动,也不会那么‘生动’。”那张脸曲蘖记得很清楚,那不是死物能拥有的一张脸。
“嗯。但若然是与琉璃类似的东西呢?它有着琉璃的虚实,但是它是活的。”清酌又道。
“我……的想法跟你不太一样。”曲蘖算是看出来了,虽然清酌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但是她所有的推论都导向“活物”,“第一,出现的有人有物,这世上哪来的这种活物?就算有,模仿人模仿人制造的东西,它的存在目的又是什么?第二,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是固定的,结合上一点,这就更加解释不清了。”她顿了顿,见清酌面色如常,这才继续道,“就我的看法,一开始,就不要想着它是活的。而结合今日确定的食物的事情来看,我觉得两者可以同时进行讨论。”
“的确。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是相同的。”清酌觉得脊背有点凉飕飕的,一想到两者本质似乎一样,她就觉得不舒服。
——没错。前者出现后又消失,并且具备一部分的‘实’。那么将出现时间延长,将‘实’的部分放大,的确就能解释为什么她们吃不饱——那是能摸到实质的食物,但她们确实什么都没有吃。
“但是仔细一想,还是会觉得奇怪。”清酌觉得有些混乱,“一个可以接触到的实体,怎么会凭空消失不见?”
“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曲蘖道,“跑江湖的手艺人也有专门变戏法的,大漠上有时候会看见凭空出现一座城,但永远也到不了。江湖上靠武艺混饭吃的,伤了一只眼没几个不退隐,因为看东西的距离会产生偏差。”
“但能摸到的也不是真的?”
“也可能只是你觉得是真的。”
“但。”清酌比划了一下,“用食物的骨头戳手,肉还是会陷下去吧?难道视觉跟触觉一起失灵了?即使食物可以这么解释,水又怎么说?”
曲蘖愣了愣,这的确比较难解释。
见她沉默,清酌又道:“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只是个普通的小客栈。又是怎么让我们吃到那些食物的?难道他们吃的东西,不是一样的?”
曲蘖摇摇头,“这已经超出我的知识范围了。她闭眼想了想,忽然笑道:“不过其实。这些是可以不必搞清楚的。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我们可不是来搞清这城的底细的。只要做完该做的,我们就可以离开了。”曲蘖抬眼看她:“我们是来拿东西的,不是来做调查的。所谓任务,达到目的就好,过程可以忽略。”
“不错。”清酌颔首,“这些的确不必搞清楚。那下一步要做什么?”
“委托人要求的期限是在今年重阳,现在是六月,我们的确还有时间。但这些时间并不是我们能待在这座城的时间。而且也不排除离开的路上会有什么意外。毕竟……”剩下的话曲蘖没有说出来,看清酌的神情,知道她已经想到了。
——饿死城中这事发生概率太低,是个正常人都会立刻离开这座城,然而却没有任何关于此的情报。唯一的解释只有,因为某种原因,他们死在了路上。
“去除路上花费的时间。我们还有两个月。包袱里还有剩下的干粮,但不多。回程路上的补给,得到下一座城才可以,最近的在朱厌,快马得走近六天。我们的干粮也就只够返程。即使你愿意耗下去,我也不想干了。”曲蘖继续说着。当初考虑到返程可能出现的意外,就准备了返程的干粮,但却没有准备停留时的补给——实在话,谁也没想到会遇见这么个事。
“这城大约有什么东西……比如说我们看到的那种东西,是不能被人知道的。所以出去的人都遇到意外了。至于随便就让我们住在这里,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清酌慢吞吞道。随便让她们住在这里,与放马的原因一样,在相柳人看来,她们是将死之人。
“不过他们大概也是没有完全搞清楚。”曲蘖分析道,“从小二的警告来看,也是没有十成把握的。”
“那下一步是去城东的骸那?”清酌道。
“城南已经去过,只剩下城东城北城西。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故,万事小心。”
“嗯。”清酌点头道,“但是骸和张老爷子那边想必不是很好去吧?我们要不要先去城北?”
“不。我们先去城东。就今晚。”曲蘖看了看窗外,“打招呼什么的,就不必了吧?”
清酌耸耸肩:“几时?”
“子时吧。”
作者有话要说: 观音土是一种白土,一些瓷器制作的原料。 吃观音土撑死。在天朝三年自然灾害里的确有这么个说法。至于真假,不在本文考虑范畴内……
☆、十二、背水
飞廉人一向早睡,相柳城亦是如此。
亥时才过,城内已无几星灯火。
曲蘖早吹熄了烛台,与清酌二人看着窗外的月,静静等待子时的到来。
并不是特别选择的日子,运气也不太好。严格说来,这个夜晚并不适合夜行。不过虽有月,天空也并非特别晴朗,仍是有些云朵,月光时隐时现,以现下二人的状况,不算太坏。
没有特别准备夜行的衣服,只是换了颜色深些的。在并非无月的夜里穿着夜行衣奔行,其实反而显眼。
“其实我看城东也不一定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清酌边换衣服边道。“不如想想那个密室。你想,这么久了仍然没被发现的密室,虽然称作密室,也许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密室?”
“我明白。你的想法也没错。”曲蘖一面应声一面将换下的衣物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