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一片白雾般的茫然。
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未来?他不知道。
没有沿着某一条道路奋斗的雄心,没有憧憬,没有目标,他的未来,是一片无论如何绞尽脑汁也无法构筑的虚空。
接受赵紫灵的提拔,换到销售的位子,劳心劳力,有必要吗?
如果为了一份自己并不在乎的工作也要努力奋斗,那么他当初何必进威扬?
但是,就这样一直像缩头乌龟一样呆在仓管这个位子上到合约期满吗?然后呢?
顾靖扬说得对,然后呢?
没有什么可以永远一成不变,他自己想要当鸵鸟,但那些与他有关的人,他们的人生都在不断前进,无论他介不介意被抛下,都不可避免地会被拖着,姿态狼狈地,跌撞前行。
刺耳的闹铃把他从一个不甚愉快的梦中惊醒,他按掉闹钟,头痛欲裂。
把头重新埋进枕头里,正想不管不顾地再睡一会儿,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他呼地坐了起来,抱住脑袋呻吟——今天是他们公司集体出游的日子,早上八点半的飞机。
下床的时候身形晃了一下,整个人头重脚轻,太阳穴的地方突突地痛,陈非心里骂了一声“靠”,居然在这个时候感冒了。
按说感冒其实没什么,连药都不用吃的病,他一个大男人,从不把这种小病小痛放在心上,该干嘛干嘛,饮食作息都不用调整。
但自从进了泰盛之后,也不记得从那一年开始,他的感冒加了一个新的症状——头痛,不管是流感还是上火引起的,每次感冒必定是以头痛开始,就像头上戴了一顶紧箍咒,稍微咳嗽一声脑浆都有要被扯裂的错觉,连集中精神都办不到,更不要说正常办公、交际、做事情,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只有没日没夜地睡上两天才能缓解。
刚开始陈非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心上,随着时间推移,这个毛病却越来越严重,大概每隔两三个月就会发作一次,他也曾经想过去看医生,但后来公私两忙,到底没顾上。
奇怪的是,离开泰盛后,这个毛病也跟着不药而愈。搬到北京这一年多,别说头痛了,他连感冒都没有,这个头痛的症状,也一次都没有发作过。
先是失眠,再是头痛,陈非苦笑了一声,最近的日子真愉快……
但怎么偏偏是今天。
干脆再加一个胃痛,那他以前的毛病就算回来齐了。
忍着两边太阳穴不间断传来的熟悉钝痛刷牙洗脸,没有胃口吃饭,他喝了一杯温开水,又担心胃病真的发作起来,心里挣扎了半天,还是用牛奶泡一碗cereal勉强吃了,才拖着行李箱出门搭公车。
同事们约好在公司碰面,一起打车去机场。
陈非一下公车,就看到徐芳和江晓梦站在公司楼下。
“陈非!”江晓梦招手叫了他一声,两人拖着行李朝他的方向走过去。
陈非正纳闷,她们已经走到跟前。
正好一辆空车经过,江晓梦又眼疾手快地去拦车。
“不等赵总她们吗?”陈非人不舒服,反应比较迟钝,一时没看明白怎么回事。
“我们三个人一部车,赵总和南希他们住得比较近,他们四个一起走。”
陈非强打起精神,把三个人的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自觉地坐到前排去了。
一上车,他轻轻把头靠在后背上,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头痛得要裂开一样,再站一会儿都是折磨。
江晓梦在后面兴奋地叽叽喳喳,幸而前排有栏杆,后面有徐芳跟她聊天,不然陈非真没把握他能应付得过来小姑娘的活泼激动。
这会儿才六点出头,一路畅通无阻,车走得又快又平稳,他实在难受,没多久就睡过去了,一路睡到机场,连车停下来都没发现。
“陈非,你还好吧?”卸行李的时候,徐芳关切地问道。她毕竟比较年长稳重,很快注意到陈非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跟他平常沉默却温和的气场差太多。
陈非也不矫情,点点头:“好像感冒了。没事,等会儿上了飞机再睡一阵就好了。”
“要出门旅游却生病,你可真倒霉。”江晓梦大大咧咧地说。陈非只是气色有点差,没什么明显的感冒症状,脸色也挺正常,看起来并不严重,她没太放在心上。
他们约好在机场12号入口处集合,刚才喊停车的时候司机惯性地溜了一小段,他们在16号入口下的车,但此时机场的人非常少,进门左转,他们就看到了要找的人。
“他们在那里!”江晓梦往前方一指,加快脚步走过去。
只有陈非,在看到那群人的时候,脚步却不自觉地顿住了。
靖扬……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