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军中倾轧谢陌觉得有必要告诉萧楹一声,请他必要的时候护着常家人。这家人,她是对不起的。当年那老两口的音容笑貌时时浮现她眼前,还有常浩眼底的恨。听说因为曾经对着自己眼露杀机,萧槙还让谭记打过常浩板子呢。还有,当年那件上上下下讳莫如深的冤案,到底内情为何?为什么连萧槙都没有站出来替苍鹰将军彻底辩白?
“二公子,站在路上作甚?”宁耘路过,看谢陌站路中央发呆便过来问。
胡勇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然是安安静静站在旁边不敢相扰。皇帝要重用谢隋,所以淮王遣他们几人随身保护的话已经放出去了。他跟在谢陌身旁倒也不引人疑猜。
而‘谢隋’在这次带领一千多士兵妇孺从晾马城到这萧关的事情里所起的作用也经由这一千多人广泛宣扬了一下,她从前徒有其名的坏名声便不攻自破了。众人只道是人稳重,这不,这一次晾马城失守,很多人被问责,便问不到谢二公子头上。
“云将军”谢陌抱拳。
“得,你别打趣我了。皇上还没批复,怎么就好叫起来了。”
“早早晚晚的事,如今大军与皇上的联系不便,文书后补就是了嘛。”谢陌说完盯一眼胡勇,刚到营帐的时候看到从胡勇那个方向飞起一只小鹰,脚上八成还绑了字条,分明是给萧槙送信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帮谭记捎上什么话,公私两便一起办了。
她问胡勇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他居然敢说怕她拿去打了牙祭。一路血里火里闯过,居然也敢跟着众人和她玩笑起来。
宁耘苦着脸,谢陌算是暴露了,还不知道皇帝表兄会怎么收拾他这个知情不报的呢。看来,他以后真的要苦守边关了。
“咱们带回来的溃兵,怕其中有奸细混入,虽然是让你一一登记在册,但万一有些伍整个都打没了些许小兵不就混过去了么。”
宁耘点头,“这个我也在留意,一路上我看着杀梁兵个个都不手软,但是你说的不得不防,这事我会上心的,一个一个去排查。那种没人认识的,我会加倍留心的。”
“嗯。”
“二公子,其实我觉得你同令兄一样,是文可治国武可安邦的人才。只可惜令兄遇事总是藏拙,你又是……”
谢陌苦笑,哥哥为人很低调,因为谢家已经高调了几百年。她其实也不想出这些风头的。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让哥哥出头不如她了。
“唉,不说了,以后我苦守边关的时候,你记得收罗些美人给我送来,我可都是让你害的。”
“你还是就地征用吧。”谢陌没好气的说。不由一阵心烦气躁,萧槙那个混蛋也是无女不欢的,他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妃嫔,就和她们一起过日子就是了,干嘛还非缠着她啊。
胡勇又被迁怒的瞪了两眼,好在已经习惯了。今天才把平安的消息送回去,想来皇帝已经急坏了。
宁耘不知道谢陌怎么情绪又不好了,不过她向来如此,他也不多问,省得被殃及。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叫上谢陌一起往设宴的中军大帐去。
萧楹自然坐了首席,侧边是谭记,然后往下一溜依次坐了聂明宇、周焕恩还有丁国舅、苍鹰将军等军中大将,宁耘敬陪末座。萧楹这边坐了谢阡、谢隋、顾双绝、段远夫妇等人。
方到军营之时,面对淮王的质问,丁国舅已经解释过了,那个被拿下的卒长是因为初见大人物所以言词失据。至于监视,如果淮王一定要认为是监视,那他也是奉命而为,奉谁之命则不肯说。只是说因此引起了淮王误解,脱离和大军的联络,他也很抱歉。
这么听着,倒像是皇帝让他做此事的。因为只是监视,而且后来那三百人马都听从调遣,萧楹也无从发作。宗室与外戚,皇帝信谁谁便得重用。他们兄弟之间的确有很多隔阂。又听谢陌说了,这件事胡勇已经完整上报,而且说如果是针对个人的话便就这么过了。所以便暂且按下,只把自己的疑心说与了谭记听,至于忠奸就要他自己去辩了。
谭记对于怎么安顿淮王也很头痛,谢国舅去伤兵处帮忙他倒是十分欢迎。有了顾双绝师徒,许多本来救不回来的重伤士兵便真的有救了。
而淮王堂堂亲王的身份,他着实觉得有些难办,只能把他供在那里。只求他便胡乱插手打乱他的布局便是了。
淮王也知道他名为亲王,实则身份是有些尴尬的,因此席上委婉表达了绝不胡乱插手军务的意思。同段远谢阡等人在一起他还能放开手脚做事,如今到了军中也只有被供起来。而谢隋作为新近投向他的谋士,也就被束之高阁了。
谭记也是听说大内侍卫说的,皇帝让淮王和国舅速速回京的旨意。虽然传旨的人如今也不知走丢到哪里去了,但有皇帝的心腹侍卫传了口谕也就足够了。只苦于道路暂时不通,不然他立马遣人送这二位回京。
倒是云阳侯的二弟出乎他意料的是个将才,可以好好的培养提拔。
这一场接风宴明面上是很热闹的,但是隐隐还是能见出当年的派系来。
回去后,谢陌躺在小小的行军床上,“哥,我发现要应对军中这些派系之争,比真的打仗还累。”
“放心吧,谭记虽然暂时失利,但是此人可是老谋深算之辈。估计他现在就是想把我和淮王赶紧送走。这样省得有人在旁对他指手画脚的。这二十多万大军在他手上,其实大半年了并未折损什么。朝中换将的声音四起,皇帝一直不为所动看来是有道理的,那些人说什么他都直接顶住了。至于麾下那些人马,我看他倒是收服得不错。可能有内奸的事,估计他比咱们这些人清楚得多。”
谢陌打了个哈欠,“这么说是要打持久战了?”
“嗯,应该是。我在户部的时候看到账本,户部往主管苗务的有司衙门拨了巨款,也许是用来上上下下打点。如果苗兵那边能撤了,不啻于断了梁骁一足。他现在就就像一只鼎,所以很稳当,如果少了一足,就不好办了。”
“嗯,那就好。不过梁骁许给苗人的好处恐怕是天大的,不会是要立那个私生子为世子吧。”
谢阡笑了两声,“就是梁晨自己不想争,他两个弟弟也绝不会坐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兄弟得了那个位置去。须知他们眼底的不是世子位,而是太子位。回头路通了,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