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晗目光掠过拢青渗血的手腕,面色分毫未变:“人既带到,法布尔自然安然无恙。”他袖中指尖轻叩腰间玉珏,三长两短,潜伏在隔壁房间的孟叶和江齐收到暗号,无声收回了淬毒的弩箭。
方琪忽然眯起眼。
不对,谢晗若是诚心交易,为何不直接带法布尔来换人?
茶汤在盏中晃出细小涟漪,他猛地攥紧杯壁:“你想用他换什么?”
“北戎边境的十一名夏国矿工。”谢晗话音未落,方琪手中茶盏已“咔”地裂开蛛网纹。
他疯了不成?
方琪脑中嗡鸣,那些矿工被北戎当作人肉盾牌安置在箭楼之下,便是调遣精锐死士强攻,生还者恐怕十不存一。
“所以,你是不打算要拢青了?”方琪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
谢晗轻笑一声,语气近乎戏谑:“不要了。”
他微微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方琪:“仔细想想,跟着李松也不错。他当太子,我便做太子妃,真真假假,又有什么所谓?”
这句话宛如一把尖刀,狠狠刺进方琪心口。
他脸色铁青,几乎咬碎牙根,谢晗竟拿这些胡话来反制他!
方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北戎北部落若折损这批矿工,相当于自毁边防工事;可若拒绝……他余光瞥见拢青绝望的眼神,忽然惊觉这沙弥不知何时已成了烫手山芋,杀之则与谢晗彻底决裂,留之却是时刻提醒自己的惨败,因为,他知道,他不可能救出矿工。
他抬眼看向谢晗,那人正垂眸整理袖口,烛火为他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倒显出几分罕见的温润。
可笑。
方琪在心里冷笑。
谢晗这种人,居然会为了区区几个矿工大费周章?那些蝼蚁般的苦役,死了便死了,何须他亲自去救?他盯着谢晗修长的手指,想起这双手曾执剑杀人时何等干脆利落,如今却要为那些肮脏卑微的矿工奔走?
“你倒是心善。”方琪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诮,却又隐隐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谢晗抬眸看他,眼中似有星光流转,嘴角微微扬起:“方大人过奖。”
又是这种笑容。
方琪心头一窒。
他厌恶谢晗这副模样,明明手上沾过血,眼底却还能干净得像是从未见过这世间的污浊。可偏偏,他又无法控制地被这样的谢晗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