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晗瞥见他桌上摊着本《春秋》,书角平整得跟新的一样——装模作样。
“下官寅时就到了。”阴影里突然冒出个声音。
董庭那厮抱着膀子靠在柱子上,靴子底蹭着柱础咯吱响,“原来指挥使府的卯时,指的是日上三竿?”
谢晗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剑柄上敲了两下。这场景可真他妈熟悉——之前在西且弥,蒋荣不也是这副德行?铠甲擦得比脸皮还亮。
“本官竟不知。”谢晗突然用剑鞘挑起张晨那本《春秋》,书页哗啦啦地翻动,扬起一阵灰尘,“二位世子是来当差的,还是来当监军的?”
哐当一声,董庭的佩刀撞在了柱子上。张晨的笑容僵在脸上,伸出去接书的手跟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窗外突然响起巡城的吆喝声,惊飞了一群麻雀。
谢晗望着四散的鸟影,突然想起高彦传旨时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李松这是给他塞了两个活祖宗啊。
……
日头毒得能晒脱人一层皮,校场的沙地烫得能煎鸡蛋。
谢晗懒得去管那帮操练的兵油子,一个人猫在帐子里灌闷酒。劣酒烧喉咙,可心里那团火比酒还烈。
外头突然炸开一阵叫好声,董庭那孙子笑得跟打鸣的公鸡似的——
“还有没有人敢来挑战我?赢了我,你们才配称锦衣卫!”
他声音嚣张,故意拔高了调子,像是生怕帐内的人听不见。
几个千户面面相觑,不敢真动手,只能陪着笑脸认输。董庭越发得意,甩了甩手腕,目光斜睨向谢晗的营帐,讥讽道:
“你们这些喝垃圾的小可怜,快来啊!”
张晨刚从校场回来,听到这话,眉头一皱,低声提醒:“董兄,慎言。”
董庭却充耳不闻,反而冷笑一声,继续高声道:“不训练怎么升职?难道要靠爬龙床?”
“爬龙床”三个字,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帐内。
谢晗捏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他缓缓抬眼,眸底寒光一闪,声音却平静得可怕:
“哦?这就是董副指挥使……内心的想法?”
董庭见他终于被激怒,得意地大步走进营帐,一把揪住谢晗的衣领,俯身逼近,恶意低笑:“太子何必封你个指挥使呢?直接封你东宫暖床男妾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