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聂老太爷并未将茶盏接下,而是以那双苍老而阴鸷的眼眸盯着她,瞧了好半晌后,霎时拂掌,将茶杯掀翻在地。
“你既晓得我的习惯,又怎敢一而再,再而三跟贺聿钦纠缠不清!”
脆弱的紫砂茶杯自空中摔落,化作四分五裂的尖锐碎片。
茶汤飞溅,滚烫地溅落至兰昀蓁的侧脸,灼烧之感顿然而生,可她却不为所动地平静站在原地。
“贺聿乃军阀之子,如今北伐已然开始,他必定没有好下场!”聂老太爷剧烈地咳起来,面红颈赤地抬手指着她,“你当真怙顽不悛,要为了这样一个命在旦夕的男人,几番违抗我的意思?”
兰昀蓁淡然地以手帕拭去脸上发烫的茶珠:“您说错了,违抗这一词,从来便不存在。”
“一切皆是我自己的选择。”她不疾不徐道,“您老的当务之急,并非操心我的事,而是顾及好自己的身子。毕竟,心脏病可不是玩笑,一不留神,便会取人性命。”
床榻上,聂老太爷气得咳嗽更厉害了,身子颤抖着,下一刻,竟咯出鲜血来。
兰昀蓁冷眼瞧着他这副虚弱模样,走至一旁的茶几边,重新为他斟好一盏茶水。
“今后,您老便好好地将养身子,待到我与贺亥钦登报和离之日,您定要有气力看报才行。”
兰昀蓁将那仍旧滚烫的茶杯搁在床头柜上。
她掀眸瞧了一眼房中的座钟——已过去二十分钟,应是可及时上船的。大抵明日清晨,便可抵达苏州了。
-
兰昀蓁下船时,苏州的天气已有些许瑟瑟发凉了。
她扯紧了些肩头的披风,心中不由得便惦记某个浑身旧伤的人,是否顾惜着身体,及时添衣了。
“小姐,那咱们是去见少将军,还是先……”弥月在一旁拎着皮箱,等着她的吩咐。
她问这问题,当然是思及到栩鸢与青锁亦在苏州的宅子。
兰昀蓁已许久未见过栩鸢了,自打小丫头生下来,她也是头一回同她分离这般久。
要说不思念,那是不可能的,便是弥月都时而瞧见,夜里睡前,她常拿起夹在书中的栩鸢的照片瞧,满目温柔。
谈到此处,兰昀蓁扯披肩的那只手微顿:“你先回宅子里去,替我见见青锁她们如何了。”
她得确认贺聿钦的安危,不若无法心安。
弥月应下来,正思索着手中沉重的皮箱该如何办才好,便见不远处的一辆军用卡车里走下一人。
“干少爷?!”弥月惊喜。